姚君君语塞,她本是想刺激画如音,却没想被她带转了方向。
“臣妾不是故意提及……”她柔声低眉对御景煊解释。
如今倒弄得是她不识趣,在本是喜事的宫宴中提起已逝之尊长,还有一个太后如今在寝宫日日躺着彷如活死人。
施玉莹觉得她多事,好好的氛围变了,气姚君君没有眼色,或者就是故意让自己不舒坦,毕竟今日的宫宴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儿庆贺,姚君君自己也有身孕,什么心思谁晓得。
物是人非四个字,听在御景煊心中别样不是滋味。不止关于宫变,还有当初他便是乍见她那与蝶一舞而对她起了情愫,后来念念不忘直至如今。
三个人都不开心,如音心情不错。谁给的难题,她自然回敬回去。
画从年没说话,疼爱女儿却并不会一味护着,职责在身常年不能在身边,孩子们得有通权达变独立自保的本事,这才是画家人。
“听闻昨夜天现五星连珠之象,高大人所看如何?”施启桓适时开口化解氛围。
“五星连珠,可谓吉兆啊。”
“对,看来是天佑我诏月。”
“虽说历经大变,却接连有喜,如今这吉兆便是佐证。”
其余大臣低声谈论,等待高旭昌的评断。
高旭昌手抚白须,神色深不可测,如音又倒了一杯果酒,画玄朗微微倾身低声提醒:“音儿,不可贪杯,果酒也会醉人。”
他想着莫不是御皇柒不在,妹妹一人落寞了。
正想与她说些玩笑话,忽而听到前座有人道:“皇上,这五星连珠是何意?臣妾不曾听闻。”
最近刚传出施玉莹有孕,就出了五星连珠的天象,这巧合似乎预示着施玉莹腹中胎儿将带来吉兆,但姚君君就是要泼冷水。
那对御景煊撒娇般的语气,令得施玉莹看不过眼,高傲道:“如妃学浅,不如让才识过人的七王妃给你讲讲。”
好了,今日这宫宴,如音明摆着成了两位争宠妃子借以奚落彼此,暗地较劲的工具。
如音揉揉额,知道逃不掉,回:“五星聚,书上所载,日落之后天际五星连成一线,几十年一现,是难得的吉兆。”
“原来如此——”姚君君又挑眉问:“那不如七王妃再给本宫讲讲,那日仙华行宫禅殿佛像被毁,又是什么寓意呢?”
提起仙华行宫那事,施玉莹脸色更不好看,当时她可是被御景煊罚得不轻,姚君君重提,显然是故意让她难堪。
“不是吉兆,却也不能算凶兆。”
如音可不会入话套让自己成为那两人较劲的工具,直言:“落雷是常见的天象,而那夜刚好雷击在了禅殿之上,佛像因此被损,虽很可惜,却也并非奇事。”
“听说那金身大佛立于禅殿多年未曾出事,为何偏偏那时被损而其他之物完好,这也不算奇事?”姚君君再度追问。
如音一叹,“你也说了多年未曾出事,也许只是巧合。就好比一个人常在河边走,从来不湿鞋不代表永远不湿鞋。雷火熔宝剑而鞘不焚不知你是否听过,雷火最易毁金银之物,若要细说,那可得解释到天亮了。”
“或者如妃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才满意呢?是不是我得说,此兆不祥,诏月恐会有难才行。”
“本宫当然不是此意——”
姚君君脸色微红,她本意不是如此,只是看不过施玉莹如今因孕得势,同时也想趁机奚落画如音。
“音儿,不可无礼。”
画从年终于发了话,言语却无真实责怪之意,如音顺势低首:“是,爹。”
姚君君看向皇帝,期待他帮自己说些什么,那人目光却只在画如音身上,心情还似不错。
谁也不希望听到不祥之言,而此话由如音口中说出,御景煊自是更欢喜。
她聪慧,灵动……却也冷漠,难以靠近。
虽与姚君君有所争辩,但他爱看她这模样,至少,可以多听她说话。
不久,假借微醺之由,如音从宴中离开,雁还紧跟上,随她一起又到了大湖边。
湖上明月升起,忽而极为想念御皇柒。
从她来到诏月,还没有分别过那么长的时间,等到他回来,三月都要过了。
微生也离开了,幸好还有画玄朗跟画从年,打从心底里,她已将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
“玉妃。”
身后传来雁还请安的声音,也是给她的提醒。
如音没回头,听到脚步声往自己而来,施玉莹在她身边站定,抬着下巴微微一笑:“刚才宴中,谢七王妃解围。”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如音没有按照姚君君的意思,将仙华行宫佛像被毁一事落井下石。
好好的独处时刻被打扰,如音懒懒一句:“玉妃不必谢,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说实话而已。”
这假情假意的谢如音可不要,回头看了施玉莹一眼,唇角带笑:“五星连珠,吉兆,指的是谁还不好说呢。”
眼前人已经转身离开,施玉莹立在原地望着如音背影,咬着朱唇,暗骂一句:“不识好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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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一轮明月自远山升起,苍茫云海间时隐时现。
浩荡长风吹过无垠草原,篝火晚会欢声笑语,人群载歌载舞。
颀长身影独立远处一隅,目光不知是望着月还是望着云海。
姜凡拿着一件厚斗篷走近,开口问:“主子在担忧王府吗?陶衍留在那里,画老将军与少将军也在,王妃不会有事的。”
“祁玄的天气不比诏月,夜里寒凉,主子还是把这个披上。”
“今日所见,你感觉如何。”御皇柒披上斗篷,淡声问。
“诏月官马场最大一处在广元郡,皇都近郊及边郡牧苑约三十所,虽目前军马不缺,但战事若起——”
“上山下坡,涉水过溪,险峻地势骑兵尤为重要。”姜凡继续道:“今日在马场,所见群马奔腾高头健硕,都是祁玄宝贵的优良战马,别处不可相比,是我们成事的后盾。”
御皇柒侧过脸,唇角微扬:“当年我将你从这里带到诏月,如今回来,是否亲切?”
“属下原本只是个养马夫,既得追随主子,主子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