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们都忙乎自家地里的老鼠去了,骆毅长出一口气,准备安抚一下胡泽胤,就见黄酉晃晃悠悠踱步过来:“小妹,有人跟你讨赏!”
这次骆毅十分大方,回到家就舀出两大勺猪油,把家里所有的剩饭,不管是饼子还是馒头,全都弄碎了与小米饭炒在一起。
还加了菜叶子,香香的炒出一大锅,先给小黑鼠喂了个饱,又把一大锅炒饭让何理用袋子装了扛去西山:“让它们去西山吃!”
可得好好犒劳一下老鼠们,但是得远着点儿,别让骆毅看见,太恶心了!
打鲍魁家田地的主意没成,反而自家地里遭鼠灾,村人们在消停下来后,开始怀疑那么多老鼠会不会与鲍魁家有关。
可这又说不通。
谁能训练出那么多老鼠呢?乌央乌央的啊!
这一消停,就消停了一个月,骆毅的百亩菜地长势喜人。
不但自家顿顿有清脆可口的蔬菜可吃,骆毅每天早上还提早去地里摘一筐青菜,让李蔚珏带给学塾里的先生吃。
送点菜,李蔚珏是同意的,菜不咋值钱,比水果强。
而且送给先生比送给同学强,与老师处好关系才是第一位的嘛。
至于同学,那是竞争关系,送不送都行,反正到现在也没交到值得结交的朋友。
骆毅如今不担心菜地的安全,有小黑鼠带领的老鼠大军管理着,放心得很。
最近几天又下过两场雨,地里水分足够,骆毅便有时间去西山上看看。
两座山呢,不能总闲着吧?
西山上也枝繁叶茂起来,鸟儿们欢快歌唱,胡泽胤驻足聆听,时不时嘬唇发出鸟鸣,引得鸟儿们飞下来绕着他打量。
“前边有野梨树。”黄酉探了一圈路,回来报告:“要去看看吗?”
骆毅已经休息一阵了,一听这话马上站起:“走,咱去找!”
李蔚珏和鲍魁都喜欢吃梨子,但又都舍不得钱买,要是有梨树,不就不用花钱了?
山路湿滑,黄酉背着骆毅跑,胡泽胤跟在他们后边,很快就到达梨树跟前。
一共六棵梨树,已经挂果了,却都是青绿色,还未成熟。
怪不得城里的梨子贵,人家那是专门种植的,结果早些,还得放进米缸催熟。
骆毅有些失望,她这副小身板,跑这么远的路,纵使有黄酉和胡泽胤轮番背着,也累得够呛,却迎来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沮丧。
“去看看你的小桑树吧。”胡泽胤建议道。
“好!”骆毅又振作起来。
自打把西山买下,那棵桑树就被胡泽胤给种到西山了,日子过了这么久,怕是桑葚都掉光了吧?
并没有!
一刻钟后,骆毅就被黄酉背到桑树底下。
仅仅两个月,当初的小桑树竟然长到一丈多高,而且上面的桑葚大的出奇,一颗就比成年人大拇指还粗,两个指关节那么长。
有些黑亮黑亮的,有些还红着,沉甸甸的挂满枝头。
两座山上果树不多,但也让骆毅满载而归,野山桃、拐枣、五味子,东一种西一样,也满满采了一篮子。
还采到不少香菇和木耳,前几天下过雨,山里有些死树上长满了这些东西。
骆毅决定晚饭后再上一次山,多带些筐来,多多的采集,留一筐水果和木耳、香菇让李蔚珏拿去讨好先生,剩下的都晒干。
现在的骆毅就像任何一个农家小女孩儿一样,心里想的全是吃喝拉撒这些琐事,别的她也不会。
鲍魁今天回来得有些晚,脸上满是疲惫。
当二皮匠的,通常会挂靠在皮匠铺子讨生活,靠口耳相传接生意,鲍魁不是,他是与各处义庄相联系。
一个县总有几处义庄,其中至少有一处是衙门兴办的。
而衙门兴办的义庄,通常是专门存放无人认领、或是尚未完结案件中的死者。
而其他民间形式的义庄,则就不一定了,有的是大族人家给本族兴建的“驿站”,用于资助族人嫁娶、丧葬以及族中学子赴科举考试等用途。
有的则是由富豪乡绅捐款筹建以做善事的,也是容纳无人认领的尸体,或是为远途“扶棺归乡”之人提供住宿。
鲍魁的生意不是天天有,但一个月总能有三四回,指着衙门就能得到不少机会。
二皮匠与仵作、或是与义庄的打更人总是有良好的合作关系。
“爷爷今天怎么这么累?”骆毅迎上去,准备接下鲍魁的工具包,鲍魁却早早侧身避开了:“你别过来,我今儿没来得及清理,脏!”
鲍魁的背包,总是要熏过松烟、喷过酒才会让家里人碰,他说死人身上不干净,怕过了“尸气”给孩子们。
李蔚珏赶紧抱了一大抱松木放在院子里,点上火。
鲍魁就坐在火堆边,一边压住火,架上背包熏,一边坐在边上发呆,骆毅喊他吃饭都没听见。
“爷爷这是怎么了?”骆毅问,黄酉小声回答:“看来今天有什么尸体是冤死的,或是死状凄惨。”
李蔚珏现在有眼力见多了,他把炕桌端到鲍魁跟前,饭菜给摆上,再盛碗炖山鸡汤先递到鲍魁手里,然后坐到他对面。
鲍魁的背包已经熏得很热了,李蔚珏给撤下去,拿到远处喷上酒晾着,说道:“再熏就糊了。”
鲍魁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四个孩子,阿毅那么大,都死了,身上被野狗啃得没一块好肉。”
与官办义庄合作,优点是保证常有活干,缺点是赚钱少,衙门只象征性给点手工费。
鲍魁愿意与官办义庄合作,是看中能常接活,因为他要的是数量,为消怨解煞。
但与义庄处得熟悉了,捕头或仵作都能帮着给介绍私活,只需给他们一些介绍费就行,而私活一般赚得都多,反倒是没少赚钱。
这一阵子鲍魁都没接到大活儿,今儿接到了,还一接就是四个,但是没钱可赚。
捕头说:“怕是你得白出力了,不但赚不到钱,还得搭上你不少料,你别用那些好料了,凑合凑合就行。”
鲍魁看到的尸体,是四个六七岁的孩童,据捕头说,是几个伐薪烧炭的人在一处山坡树林里发现的。
当时有一群野狗在撕咬捕食,狗群里传出孩童哭声,这几个人赶跑野狗群后,发现没能救下孩子,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