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村长不得不为因何带领村民过来的行为作出解释,不解释还好,可越解释,黄县丞看他就更不是好眼神。
黄县丞:“噢,你们就是想看看为何他们家树上落那么多鸟,结果就把人家大门锁给撬了?”
前村长:“……”
李蔚珏这才想明白为何刚才一直都觉得有哪儿不对,却始终想不出来——原来是他们进院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
黄县丞:“噢,尽管鲍家没求你们关照,你们仍然主动前来照应,还照应到与那些禽鸟打了一架?”
前村长:“……”
胡泽胤往老槐树上看去,所有的乌鸦、喜鹊、雀鹰、麻雀等鸟儿都没走,却也不叽叽喳喳,倒是都挺忙活,搭窝呢。
刘菜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树上冒充树干了,何理不见了踪影,墙边上几只小老鼠在捡拾地上的粮食往嘴里送,小黑鼠也不在。
反正,会说人话的和不会说人话的都没说话,一点儿都不用胡泽胤操心它们吓着村民。
黄县丞:“噢,你们与禽鸟打完架,钱丢了好几天一直没想起来找,今天突然就一起想起来了?”
前村长:“……”
黄县丞:“噢,你们扛着锄头、锹镐不是为了抄家,是为了接着找钱的?本官看,钱就在台面上,不用锄头刨、也不用锹镐挖啊!”
前村长:“……”
黄县丞:“噢,刚才你们堵着鲍家大门,不是不让人出来?那就是为了堵鸟呗?你们堵门能堵住长翅膀的?”
前村长:“……”
老天爷爷呀,您可别“噢、噢”的了,您这是问话呢还是给俺们下套儿哪?!
李蔚珏请大家进屋叙话,眼看着人都进了屋,前村长带着一众村民不知如何是好——能走不?
现在立马撤,县丞大人可没批准啊;可也没说不让撤……那到底走不走呢?
迟疑中,李蔚珏往院中案台一指:“你们说的钱,是那些么?若是,就去拿,你们能证明是自己的东西就好。”
钱上又没写名字,谁能证明那钱是不是自己的?李蔚珏存心恶心他们呢。
没想到还有人也想恶心他们,就听先生突然返回身说了一句:“你们把人家粮食弄得满院子都是,除了地上的,你们拿走多少就还回多少!”
前村长及众人:!!!
刘菜菜就是没有手,要有,一定捂住眼睛,实在不想看那些人憋成紫茄子色的脸!
那都是何理给弄出来的粮食,给鸦雀们值班时吃的,哪里是村民偷粮食洒出来的!
……
黄县丞和学塾先生与鲍魁商量开办村学的事,大道理鲍魁听不太懂,也不关心。
他就关心一条——对阿珏有好处,以后考学不受歧视、还能提高声誉。
这就够了。
出多少钱都行,只要他有,若钱不够,卖房子卖地、哪怕是重操旧业继续砍头当刽子都行,只要衙门愿意用他这岁数的人。
“不至于!”黄县丞笑着摆手:“花不了几个钱,不过就是建些校舍,雇两个厨娘的事儿;
但是有两点:一、得在校舍竣工时接受衙门审查,没有安全隐患才可以正式招收学生;
二、既然是村学,不能不招收本村的孩子。”
李蔚珏对第二点其实一直挺矛盾的。
办学他不反对,但能不能招到学生却是个问题,这也是他对此事并不着急的原因。
既然是村学,那就属于社区性质,本村的、临近村落的孩子都可以来上学。
可村里这些人一直对鲍家采取敌对态度,他们又能教出什么讲理的孩子?弄一堆这种孩子,没准儿还得欺负自家小妹呢。
再说,学费收多少合适?恐怕收多少他们都得认为是鲍家占他们便宜。
自己的村人都这样,附近村的若听说是“半头鬼”家办学校,也得是这种心态吧?
看到李蔚珏犹豫,先生说道:“不用担心没有孩子入学,我给你介绍几位秀才过来任教,到时他们家中子弟也会跟着一起来;
只是如果你村里有人家想送孩子入学,你不能拒绝,不但不能拒绝,还得一视同仁。”
当着鲍魁的面,先生不好说办村学就是为帮你摆脱“半头鬼”名号带来的不良影响,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常来授课。”先生最后说。
“那敢情好!”不等李蔚珏发言,鲍魁率先做出决定:“您二位也不用在村里找地方,校舍就建在我们家房后便是;
三百亩地呢,就当学田好了,咱不收束脩!”
先生拊掌,也学着鲍魁说句:“那敢情好!鲍老弟真是高义!”
黄县丞也没想到鲍魁这样一个没读过书的刽子出身的“糙人”能有如此高的思想境界,当即拍板:“学田租户的问题你们不用操心,包在我身上!”
学田,就是用地租收入供给学校一干费用的田地。
鲍魁把房后三百亩地拿出去当学田,就等于说办个学校不但不挣钱,还搭上三百亩地!
私人办学,放在现代那叫民办学校,不挣钱办它作甚?!
李蔚珏一听就不干了:“那不行!家里两个姑娘呢,这些田地以后得给他们当嫁妆的!”
他真正想说的是,土地是农民之本,自家土地没多少,都捐出去那还行?
再说,小妹那么喜欢耕种,土地上的产出是小妹成就感、自信心的来源,凭什么就搭进去?
而且还是搭给村里那些自私自利的家伙!
鲍魁说两个孙女的嫁妆他自然会努力多赚钱给置办,眼下当务之急是尽早让李蔚珏这个读书人建立好的声誉。
黄县丞和先生也劝李蔚珏不要太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
“我不认为我的声誉需要靠牺牲全家人的利益去获得,如果非要那般,那科举我便没必要参加!
我求学,一是为明理,二是为保护家人、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如果让全家为我一个人服务,不行!不如不学!”李蔚珏说道。
那是蝇头小利吗?那是小妹的信心来源。
骆毅听着倒认为是个好办法,可她是小孩子,又是女孩子,不好进堂屋插话,连胡泽胤和黄酉他们都没进去呢。
可李蔚珏那头死倔死倔的小毛驴,脸红脖子粗的就是不同意,于是在外屋对白彙说道:“阿姐,咱家真的要盖学堂吗?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