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 头场
作者:东方红不败   六绳护主最新章节     
    外院等待的考生们,随着那声“入座”,在考场负责引路和安保的胥吏带领下,往内院行去。
    知县这次故意没有按照往年那样,在考生们注视下,给大门贴完封条,然后率先进内院。
    以前他认为走在前面是地位高之人的特权,而且身后全是考生,象征“本官引路,后继有人”,但今天他改了。
    在他示意下,胥吏们引领考生先行入场,知县反正在大门口,就走在最后。
    知县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几年本县没有考出秀才,本官这次不是要给你们引路,而是要托举,尽可能把你们更多地托举上去!”
    当过学生的都知道,如果老师走在学生前面,学生一般不大敢喧闹,因为容易被老师听见。
    但如果老师走在队伍后,学生们只要声音小些,老师基本听不到,就算大家都在说话,老师也听到嘈杂声,却不能揪出具体是谁不守纪律。
    今日知县大人走在后方,考生们向内院行进时就不免有说悄悄话的了。
    李蔚珏也没闲着。
    他目视前方,昂首挺胸,一派自信而守规矩的样子,但口中念念有词: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哎呀,最好别考这个,要考也考二十岁以上的去;
    我这未及冠的还是考‘子路有闻’吧,要不考‘宰我问曰仁者’也行……”
    李蔚珏嘟嘟囔囔,周围考生自然听见,便悄声询问:“你在说什么啊?”
    李蔚珏依旧目不斜视,但回答却毫不迟疑:“我在押头题。”
    “押题?”旁边又有人询问了:“你都押了哪些题?”
    “头场”考是两道四书题,一道作诗题,四书题又称“头题”或“首题”,从四书正文中出题,要求阐释。
    二十岁以上和以下的考生拿到的题目不同。
    二十岁以上的称为“已冠文题”,二十岁以下的称为“未冠文题”。
    问题并没有难易的区别,只是采分时宽严不同。
    所以李蔚珏此时说希望考什么,代表他对哪些内容掌握得比较好,相应的,他不希望考的,可能就是他理解不到位的部分。
    所以他在那儿嘟嘟囔囔“押题”,相当于自曝短板。
    考生们都想对周围人有个初步判断,以估算自己考试的胜算,自然对李蔚珏的话感兴趣。
    知县在前方一群考生中没有找到李蔚珏的后脑勺。
    十三岁的李蔚珏的身高,在各个年龄层都有的考生中不占优势。
    李蔚珏开始“疯狂输出”:“‘君子一言以为知’,怎样?我觉得会考,还有‘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你们觉得呢?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这个最好别考,唉……
    ‘有不合者,仰而思之’?我觉得可能性也很大,希望不要考哦,老天爷保佑千万别考、千万别考……”
    李蔚珏吧啦吧啦一顿“押题”,周围考生就跟着他的思路想这题该怎么答,那题作何解。
    有年龄大些、善于总结的考生就分析出李蔚珏对论语某些内容很自信,对《孟子》一般般,对《大学》和《中庸》基本不抱希望。
    其实他们有一点都没有想明白,或许童生试在他们眼中很难,但事实上,朝廷对这一级考试的总体要求并不高。
    这一级考试与胡泽胤参加的资格考试差不多,是对考生能否有资格参加科考的一次考核。
    换句话说,你只有取得秀才功名了,才有资格踏上科举之路,才有资格成为文武官员的后备人选。
    所以童生试的重点在于引导生童务本修身,敦行孝道,理解求学问道之法,兼及人物品评。
    能想明白的人不多,尤其是那些暗自嘲讽李蔚珏读了两天论语就敢来参加县试的大龄考生,他们浅笑摇头:“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管他们如何分析,基本上听到李蔚珏嘟囔的人,都被他思路带偏了,没听到的就向听到的打听,因为“押题”嘛,太吸引人了!
    在对号入座之前,李蔚珏成功地把半数以上考生搅成满脑子浆糊。
    考生们边走路边说话,声音渐渐增大,胥吏不得不出声维持纪律:“肃静!”
    后方陪同在知县大人身边的考官不满地对知县说道:“这届考生真是德薄才鲜、良莠不齐!”
    黄县丞在关大门后匆匆离去,他还得回衙门当值。
    鲍魁一家并没有走。
    家里三个能“听墙角”的,都在院墙外分辨李蔚珏的声音,然后向骆毅“作报告”。
    白彙不免有些有心:“阿珏似乎不太有信心啊,他有好多内容都害怕被考到。”
    直到考场里再无声音,骆毅她们才离开,直到上了马车,骆毅才笑骂:“那死孩子真坏!”
    这次,所有人都坐在“羊肉片”那辆车上。
    鲍魁领着白彙和骆毅坐在车厢里,黄酉和胡泽胤一起坐在前头赶车,“灰灰菜”拉着空车尾随在后。
    不怕太重拉不动,反正不着急,让“羊肉片”慢慢拉着走便是。
    “为什么说阿珏坏?”鲍魁问道。
    骆毅憋不住的笑:“那小子使劲儿干扰周围考生;
    看吧,现在他们拿到考题的第一反应,准是‘那小子果然押中题了!’或是‘那小子尽胡说,根本没押中!’
    然后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心思很难集中,或是写着写着就觉得哪里写得不到位……也不知他们的答题纸够不够他们改来改去的!”
    就像高考时那些故意问同学“你早上居然吃了一块西瓜?你不怕考试时想上厕所?”的人一样,提醒他们的尿意,让他们从开考就在潜意识里不安。
    “你是说,阿珏是故意说那些话扰乱别人心神?”胡泽胤问道。
    骆毅:“肯定是!”
    胡泽胤想了想,觉得十分有可能。
    记得自己去参加修仙资格考试时,那几只黑狐就挑衅自己,估计也是相同的目的吧?
    也不知道它们几个取得修仙资格没有。
    如果五峰山上那棵雌雄同株的银杏树会说话,定然会告诉胡泽胤:“那几只黑狐如今连渣都不剩,都被我吸收了!我这几年结的白果可多、可多、可多啦!”
    如果那几只黑狐如今还活着,定不敢再招惹胡泽胤,因为胡泽胤的修为已经达到七八百年以上的程度。
    如果有机缘让胡泽胤碰到,让他领悟一些术法,比如穿墙、隐身、自由变幻形体、或百里之外探囊取物,他的修为可以支撑他把这些术法无限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