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毅被鲍魁抱着,十岁的孩子,这么抱着就要比鲍魁还高出不少,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在李蔚珏眼中更是“高大上”。
李蔚珏是被鲍魁牵着的,他仰视着小丫头,心中直啧啧:“啧啧,妹想到啊妹想到!
小丫头这个小土著竟也说出如此经典的话,要不是确定她是大励朝土著,我还真得以为她也是穿来的呢!”
“法律是道德标准的底线”这句名言是德国哲学家康德所说,这一观点也出现在几十年后的德国法学家耶林的《法的目的》一书中。
骆毅过去帮弟弟背《道德与法治》课文内容应付考试,关于道德与法律相互协调的关系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刚才顺嘴就把这句话溜达出来。
她倒是顺嘴了,却是把衙门里从知县到胥吏一群人给震惊得不行,也让李蔚珏欣喜不已、万分坚定要把“养成计划”执行到底——不愧是我选定的姑娘,就是有大智慧!
这一场闹剧在刘菜菜晃着它的巨大身躯重新钻回地下、潘福背着潘荣狼狈离场就医而结束。
人们如做了一场大梦般恍惚着散了,只留下大堂门外到仪门之间这块空地上一地的碎砖块,证明“蛇仙”真的出现过。
回家的路上骆毅没怎么说话,虽然她的情绪好了很多,嘴唇也早已放松下来,但还是觉得便宜潘荣那厮了。
李蔚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她,他总不能说就算在现代,证据不足也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只能做出无罪判决吧?
回到家,家里多了好些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都是赵村长和村人送的。
有村学在此,即便过去村人嫌弃鲍家名声,但如今也愈发讨好鲍家,自己孩子想出息,不得靠着人家办的学校上学?还不花钱。
而且,鲍家的山药还给村里留种了,连种植技术也提供了,村人们为了长久发展,更是要逮住机会就在鲍家刷刷存在感——以后有啥好事,可要先紧着乡里乡亲啊!
胡泽胤去西山了,他要弄点野味回来,村人送的东西,最多能有只鸡或一些鸡蛋就不错了,他得弄些“好肉”回来吃吃。
黄酉一个人呆在家,却没闲着,收拾屋子、打扫庭院、晾晒被子,能做的尽量做,还烧了热水,准备鲍魁他们回家就能有热水喝。
骆毅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黄酉往洗衣盆里舀水,旁边大木桶里是鲍魁和李蔚珏的衣服,小木桶里是骆毅的衣服,黄酉要洗大家换下的衣服。
“我们回来了!”李蔚珏大喇喇地打招呼。
“阿酉,那些我洗,你休息去!”骆毅上来就抢下黄酉手中舀水的瓢:“伤还没好呢。”
在骆毅眼里,黄酉这次出任务元气大伤,得像妇人坐月子那样好好养着才行。
既然要坐月子,怎么可以干活?更不能碰冷水。
骆毅扶了黄酉回屋歇着,还贴心地给沏了碗红糖水:“喝了暖暖。”
刘菜菜一旁乐得水蛇腰左摇右摆:“哎呀呀,你这是伺候月子呢?”
黄酉尴尬得不行。
骆毅可不这样想。
黄酉受伤的时间不好,在两次帝流浆之间,所以没有捷径去恢复,只凭自己养着,就得小心再小心。
要是不仔细些,四百多年的修为可就要减损大半了。
白彙给黄酉检查了身体,说:“无大碍,小妹不必过于担心,阿酉体质很好,能恢复回来,这阵子的休养也很见效,他目前足以相当于一个正常人类的健康状况。”
就是说,休养这些天,黄酉也就和普通人的水平差不多,这对四百多年道行的兽妖来说,那就是个菜啊!
“西平府的土地公你给我等着!拿钱不办事,以后休想占我帝流浆的便宜!”骆毅咬牙切齿:“阿姐,你许给他的人参也不必兑现!”
正说着话,村长赵金贵和村学的老师顾彦辰过来串门了。
村里人没事不会往县城跑,既然鲍家去了县城,他们就过来串个门,为的是听听城里有啥消息,
尤其鲍家三天前从城里回来时还有衙差护送,提到打什么官司,他们也就打听到梁先生家的孩子被人掳走的事。
寒暄几句,赵村长就问:“官司可打赢了?”
凡是鲍家在意的人,他都关心,抱紧鲍家大腿,是他坐稳村长职位的保障。
鲍家早上出发后,赵金贵不放心,心想就算鲍家再厉害,可沾上官司也不是好事,知县老爷未必能给面子,怕有意外,便打发大儿子去看看情况。
可现在大儿子还没回来,赵金贵想着坐牛车的可没有坐马车回来的快,等不及儿子给汇报情况,直接问了。
“赢了!赢了!”回答的是赵金贵的大儿子赵聚财。
这小子满头大汗,大冬天的竟敞着衣领,脖子上也都是汗水。
他回来的可不慢,牛车坐到半路就下车,抄小道跑回来的,为啥抄小道?他急啊!
“爹,官司赢了!蛇仙都来打官司了呢!”赵聚财嚷嚷。
打官司的经过不用鲍家人述说,赵聚财就给绘声绘色说个透,跟说书似的。
第二天早上骆毅照例早起,去院子里抱柴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惊讶地发现院门前热闹得很,好些村民背着、挑着打来的柴火在扎堆儿聊天。
一见骆毅出现,隔着篱笆墙就喊上了:“丫头,听说你是蛇仙救下来的?昨天蛇仙也露面了?丫头,蛇仙是不是认识你了,快跟我们说说!”
这可是蛇仙都保佑的孩子,他们不但要沾沾福气,还得打听打听关于蛇仙的具体细节。
骆毅一个转身就回屋了,拿着竹竿就捅咕盘在自己房间梁上睡得香甜的刘菜菜:“下来,干活了!”
刘菜菜不情不愿地化为人形出去应付村人了,关于蛇仙的话题,还是蛇仙本人去回答吧。
到中午时,村里凡是供奉土地公的地方,旁边都多了处供奉蛇仙的位置。
供奉土地公容易,甭管田间还是地头,三块石头一搭就算神案,没有供香用草棍也行,就算是香炉。
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村人给蛇仙的供奉就要“正规”一些:神案,是专门从家里找的木板,或是河里挖的有一面比较平整的石头;香炉是家里没有缺口的碗,还筛出颗粒均匀的沙土放在里面,再燃上祭祖时才用的香。
有巧手的人家,还用藤条或是竹篾编出个蛇的模样摆上去;就算是守寡之人弄不来藤条竹子,也找了破布头缝出个小蛇的模样,里面用干草塞得充实又均匀。
老百姓都是实用主义者,他们供奉土地公主要目的是为了保佑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至于化灾解难祈福招财那都是次要的。
但谁也没见过土地公不是?
年年供也没见年年五谷丰登不是?
别说年年,有一两年也行啊!
蛇仙可不一样,真有人见过,鲍家见了,赵村长他儿子见了,县衙的老爷们见了,听说好些县城的老百姓也见着了。
而且,人家那蛇仙,是专门保护孩子不被拐卖的,实用得很!
刘菜菜被骆毅安排在前院“接待访客”,村人吃完午饭还要继续来听“蛇仙显灵”的故事。
骆毅要求刘菜菜对待村民要礼貌客气,还不许她烦躁发脾气。
不能白得村民的供奉嘛,干点儿实事儿吧。
刘菜菜坐在院里老槐树下的长案上,背靠着大树,半垂着眼睛,像背课文的学生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干巴巴地重复第一百零八遍“蛇仙显灵”的过程:
“蛇仙身长三十丈需六人合围那么粗头上鳞片炸起如犄角蛇眼瞪得堪比大萝卜上半身支棱着下半身盘成团对着潘荣就张大了嘴……”
而骆毅自己,则带着一家人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从后门溜走,去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