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毅经过这几分钟对话的时间,已经将自己冷静下来,也理清了些思路:
“怕是这里是人贩子的中转站,他们将拐来的孩子在这里剃发、换装;
改头换面后再送出去卖掉,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衣物和头发。”
在骆毅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是买来的孩子后,她开始关注拐卖儿童这件事。
尤其是高考后,除了找工作、干工作,多数时间都在浏览儿童拐卖案。
许多案例都说明,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头换面。
而眼下这些脏乱破败的头发和衣物,似乎就说明了这些。
但据红茅说,它带领着山鼠已经在此洞许久,并未曾有人出现,那么,这个洞可能是被废弃了。
鲍魁一直没有出声。
他家的孩子们都太聪明,他真没什么可以指导的,只需看顾些孩子们别磕磕碰碰就好,还有,别让孩子们吵架,尤其那俩小的,最不让人省心。
这不,又吵起来了。
骆毅因想到有许多孩子曾在这里被改头换面,甚至于更改人生,不由得情绪起伏,问道:“黑昀,你问问红茅,能不能让它的手下搜山?
把两座山全都搜索一遍,这里有头发有衣裳,总能留下些气味的。”
既然这里是中转站,那么从山洞里出去也必然有孩子们的气味,能搜索些痕迹的吧?
黑昀没有向红茅进行翻译,而是不安地看了看胡泽胤。
别说红茅它们只开启少许灵智,并没有什么法力,就连黑昀自己有法力都嗅不出人的味道,还怎么追踪那些孩子的下落?
可黑昀能感受到骆毅此时情绪的变化,不忍心说出让她失望的话。
胡泽胤明白黑昀的想法,他是家里的“长兄”,弟弟求助了,他得管,便说道:“时日太久了,山鼠在这里没少打洞,气味早已消散。”
骆毅瘪了瘪嘴,把头低下,半晌不语。
原本自家把两座山买下是为防止帝流浆的秘密外泄,也是不让村人占便宜,没想到却是给人贩子提供了条件。
什么事就怕想,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骆毅此时就陷在牛角尖出不来了。
她越发觉得是她的原因导致许多孩子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洞里越发明亮,是鲍魁出去一趟,扯回不少藤蔓,再缠上些玉米皮,多做出几个火把。
火光之下,李蔚珏看清了骆毅的红眼圈。
“唉,小丫头这是又想不开了呀。”李蔚珏在心里琢磨。
他以为,骆毅一定是被绑架一回心里留下阴影了,所以对有小孩失踪的事情总是特别敏感。
尤其是眼下,在自家山头出现疑似人贩子的中转站,小丫头定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自责起来了。
“行了行了,别难过,以前的咱管不了,也管不着,跟咱没关系,以后咱多留意些,能帮就帮一把,不就是了?”李蔚珏安慰道,伸手扒拉下骆毅的小脑袋瓜。
骆毅一下子打开李蔚珏的手,怒道:“你说的什么屁话!
那些孩子是在咱家山头上被人弄走的,怎么就管不着?
如果我们能早发现,这里将是救回孩子最后的机会!”
骆毅越想越愤怒,声音也越来越大,清脆的童音此时变得尖利:
“小孩失踪,在改头换面之前或许还有机会被发现;
可一旦被换了发型、衣服,再想把孩子找回来,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他们最后的机会是在我们这里丢失的,我们这里!”
李蔚珏的手被打得生疼。
骆毅常干家务,手劲儿比同龄孩子大得多,就随意这一挥手,便让李蔚珏感觉腕骨都要断掉。
明明是个亲昵的、安慰性的动作,竟被如此无情挥开,还是如此粗暴的方式,李蔚珏也怒了:
“你跟我吼什么,又不是我拐卖儿童!
有本事你找人贩子算账去!
好心安慰你,还没完了是不是?简直无理取闹!”
骆毅更大声地呛回去:“找就找!我没你那么冷血!”
李蔚珏一甩袖子:“把你本事的!自己都丢过,还想找人贩子算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示弱,一个比一个声大,鲍魁想插句话劝架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不说,鲍魁收养的这些孩子没一个正常的。
胡泽胤他们几个兽妖就不说了,就连两个明明是人族的小孩都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吵架。
听听他们吵的内容吧,要是换做普通小孩,才不会为与自己无关的事吵架。
就算吵,也应该是被打的那个向大人告状,或者干脆两个打起来才是。
可眼前这俩,不但为一件不知多久之前发生的、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吵嘴,而且还一个骂对方说屁话,另一个则回嘴说对方无理取闹!
怎么听都不像兄妹吵嘴,倒是像感情不和的成年夫妻般相互嫌弃。
鲍魁紧张地看这俩孩子,两小无猜的一小对儿,可别为了无关的事情伤了感情。
红茅和它的手下们惊愣在原地不敢移动,但小小的尖脑袋随着骆毅和李蔚珏的吵嘴而摆来摆去。
骆毅开口就看向骆毅,李蔚珏抢白就又看向李蔚珏。
白彙拉着鲍魁去查看大堆包:“我们看看带点什么回去吧,不用管他们,他俩一会儿就和好了。”
胡泽胤和黄酉也是笑着摇头,走向大堆包。
李蔚珏吵架时不停揉着手腕,也不知是被骆毅打的那一下,还是他自己揉的,反正手腕子通红。
骆毅余光瞥到了,心里软了软。
吵了这一会儿,骆毅的情绪发泄得也差不多了,心里早已平和不少。
她也知道自己是拿李蔚珏发邪火了,但吵得这么激烈,没个台阶她真下不来啊。
李蔚珏偷看骆毅的神色。
原本李蔚珏只是想安慰小丫头一下,没想和她吵架。
可他自己心情也不太好,谁接连碰上拐卖儿童的事、再见到作为中转地的山洞,心情都不会好。
再被打得手腕生疼,就有些恼火。
但吵了几句就后悔了,便引着骆毅把脾气都撒出来,总比让她憋在心里好。
这会儿发现骆毅眼圈已经不红了,眼神儿也不再那么凌厉,知道小丫头这时候冷静下来,就伸手腕过去给她看: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就安慰你一下,瞧你把我打的!”
正想自己制造个台阶的骆毅赶紧抓住机会:
“谁让你小子太可气,你安慰就安慰呗,干嘛非揉本姑娘的头发?
知不知道女孩子每日梳头有多烦?
知不知道头发天天那么扎着头皮有多疼?
你手咋就那么贱,非要揉人家头发?”
“好好好,”李蔚珏赶紧讨饶:“我不对、我有罪,我错了……”
说完又伸手在骆毅头顶轻揉了揉:“我不改。”
“你!”骆毅伸手就去打李蔚珏。
李蔚珏撒腿就往鲍魁那边跑,边跑边告状:“爷爷,你快管管,小丫头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