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牙老三黝黑的狼体寸寸崩溃,化作层层水波滴落,又流回脚下。
【可杀戮对象:慑山子之首】
【预期奖励:百年陈酿猴脑酒;《呼云经》】
【备注:失却筑基境界,不过是猴脑酒伴生的妖怪罢了。】
那慑山子以手抚胸,胸口处愈发透明,能见到一颗莹白颅骨沉浮。
筑基威压扑面而来,但不似先前那般博大,而恰若无根之水。莫陆方知此修不过是个空架子。
却听得他言道:
“那个后生,老猴突遭此大难,可愿来搭把手?必有重谢。”
话虽如此,他拖着不断崩溃的留牙老三躯体,向莫陆行来。颅骨在胸腔内不住转动,透明的酒水不断侵染狼体,肌肉溶解,骨骼塌陷,向下身漫延。
如卧在一条行将破碎的客船上,急于寻找一条新的船容身。
莫陆脚下阴影腾腾,裹挟起留牙老大老二的尸体,血肉扭转拼接,成两尊护法猖将。
血色砥慧长剑根根血管扎出,落入一头猖将手中,兴奋轰鸣。那猖将劈手就一剑斩出,直削慑山子半截身子!
另一猖将如狼疾行,奋爪撕裂他的下半身。
莫陆自然躲到最后面,不肯以自己躯体去碰慑山子颅骨。不然可能顷刻间就沦为宿主,反被他附身驱使。
慑山子只手一挥,层层酒水漫来,将两尊猖将缠住。那非是他隔空变化而出,乃是先前造就的那一片酒湖之水,被他牵引回来。
有其法力加持驱使,猖将如入滚油,表面立刻滋滋冒响,大片阴影血肉一同从其上剥离,只化得酒水。
不一会儿,两尊巨大的猖将急速消弭,只逃出两头怨蛆与砥慧长剑。
怨蛆的感知传给莫陆灼烧的痛感。
再看砥慧长剑,光芒多少有些暗沉,显然也受了损伤。
这一着,莫陆输得很彻底。
酒水汇聚,将留牙老三尸身托起,以缓慢而不可阻挡之势,朝莫陆压来。
颅骨开合,慑山子笑道:
“筑基与炼气之间差距,哪有那么容易弥合的?唯有筑基境界,方可与筑基一战。后生气盛不愿,老猴不恼。但你也该注意审时度势。”
“将你那躯壳借老猴一用。且放宽心,你这活人的躯壳,肯定要金贵些,老猴小心使用,能保你不死。待老猴复原,你这躯壳体质也能改造得贴合老猴这一脉,收你做徒弟也不是不可。”
“乖徒儿,来给为师搭把手。若是斗法起来,伤了师门和气,徒叫外人笑话。”
莫陆不言,他瞧见那留牙老三的躯壳几乎被消融大半,方才他招来酒湖,动用法力,这具躯壳溶解得更快。
而他化去莫陆两尊猖将那一手,瞧着云淡风轻,但莫陆感知极为敏锐,发觉其威压跌落了一丝,而且说话间一直在缓慢下降。
所以慑山子时间不多了,更不愿再和莫陆打上一场,宁愿开口蛊惑,轻松再取一具躯壳延命。
莫陆估计,若他一直逃遁,拖着慑山子跑,可能不用半日就能将他拖到实力下降到一个莫陆可以战胜的境界。
不过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又不知多少类似留牙三兄弟的炼气修士过来抢食。
甚至筑基修士也会被吸引过来,乃至方田上人去而复返……
拖不得!
在那一瞬,这一人一猴心中都冒出了类似的想法。
可如何短时间内收服此獠,不被其上身溶解呢?
莫陆料定,撕开胸前衣襟。
“请前辈上身。”
“不错不错,能屈能伸,乖徒儿你当是一颗好苗子。”
颅骨笑得咔咔响。
酒湖迁移,酒水涌来,缠上莫陆的双脚,没至胸腹。莫陆只觉酒水粘腻,没有烧灼之感,想来此妖在露出吃人内里之前,还肯戴上一层温情的面具。
一层层威压围绕之下,慑山子颅骨离了留牙老三的躯体,即将跳进莫陆的胸膛。
此时突然生变,莫陆放在两肋,扯住衣裳的左手上,一枚镯子亮起微光。一只干枯的手掌被抛出来,摁在颅骨面上。
阴影漫漫,从手掌处生出,席卷整座酒湖。竟不能被酒水同化溶解!
疏悠道人的手掌!
慑山子大惊:
“疏悠老鬼?不对,你是……”
阴影如幡旗漫卷,将慑山子与酒湖与莫陆隔绝而开。见莫陆反抗,绕身的酒水立刻化作滚油一般,烧灼溶解莫陆的皮肤。
同时又有一点阴冷绝望之意在他心头漫延,四周一切都开始模糊,他的周身轮廓开始弥散,整个人似乎要化入影中,融入虚空。
这是疏悠手掌的污染,受另一位筑基慑山子所惊扰,也开始释放其中的筑基威压与污染,比莫陆先前在废墟中所遇的要棘手不知多少倍。
再不似先前呆在莫陆手中镯中那般乖巧,而是完全活化,幡旗高举,欲与慑山子争高。
但其本是无智之物,被慑山子消磨收服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莫陆?如一张帛纸,卷入两股对撞的大风之中,不知何时就会被撕成纸屑零落。
筑基与炼气之间的差距,并不是莫陆现在能逾越的。
慑山子大笑:
“好徒儿,乖徒儿,还记得给老猴带来这一份拜师礼!”
莫陆不言,咬破舌尖,精血被他吐出,在阴影与酒水间散成血雾。
三头怨蛆飞出,融入血雾,化作数个玄妙的符文!
符文蠕动,也不见其法力如何高涨,似乎只是寻常,但其烙印在幡旗上,却使其阴影倒转,不再无差别弥散,反而尽数朝慑山子颅骨裹去!
就在符文烙印上幡旗之上,莫陆如同接上一只新的手,与幡旗产生一层联系,法力迅速消耗,而这幡旗以他为主,奉他号令!
“哪来的骚猴子!道爷我乃是名门大派,所修正法直指金丹!”
《玉灵大釜》
这正是记载于玉灵升仙法筑基篇的符文!供弟子勾连控制所得的筑基血肉,化作大釜熔炼自身血肉与怨蛆,铸就道基!
虽难以控制一整头活生生的筑基,但掉下的血肉这等无主无智之物,操控起来易如反掌。
莫陆还未筑基,倒先炼了这慑山子试试手。
慑山子岂是束手就擒之徒,当即操控酒湖反抗。但幡旗上下舒展,将他与这酒湖隔开,又有丝丝血雾混合怨蛆,铸成一枚枚符文,印在他的颅骨上,反开始与他争夺控制权。
局势翻转,只在呼吸之间。
莫陆伤痕累累,但他掌中,托着一枚半人高的黑球。
他脚下酒水与阴影俱平息下去。
“且炼一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