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我们回家
作者:LTS蓝十一   女将重生一睁眼,敌国闻风又丧胆最新章节     
    听到这话,安珞扫了眼叱罗那捂着伤处的手和身前的血迹。
    “擅闯驿馆?那自是事出有因,倒不如三皇子先解释一下,为何我妹妹会在此处。”
    安珞冷声说着,满眼讥讽地勾了勾唇角。
    “刺杀使臣,就更是随你去告,最好嚷嚷得人尽皆知才好,让所有人、让北辰皇帝都知道,三皇子胯下生受了一剑,如今已是个不堪重用的废人之材了!”
    她说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上了三层。
    “住口!”
    叱罗那闻言顿时面色一变,尖声厉喝。
    虽然被安珞一剑斩断后,他亦有了如此猜想,但毕竟只是断了半截、而非整根被斩断,他心底深处仍是存着治愈的希望,又怎能容忍安珞这罪魁祸首、说出这一番直击他痛处的话?
    想到伤处,他面色一沉,却仍强撑出一个外厉内荏的冷笑。
    “你以为本王当真会废在你手?就凭你那一剑中途变招的力道?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你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到本王分毫!”他嘴硬说道。
    听闻叱罗那此言,安珞又转头望了眼被她斩下后、甩到门边的那一团血污,眼中讥讽之意顿时更盛。
    她可不曾有什么中途变招,那一剑早在她出手之前、就已全谋划好。
    无论是斩下的力道、还是位置,都和她预计的不差分毫。
    不过仰仗着她的剑刃锋利、下手又果决,那伤此时看上去不会有多重,外行人——比如叱罗那自己,即便看了也只会觉得,她那一剑并未伤及到要害之处。
    而只要他忍得住痛,甚至还能发现,此时他那胯下之物似乎仍勉强能用。
    但事实上,那也仅仅只是虚有其表,看起来还能用。
    那伤处开始时,或许看起来还没什么大碍,但不到半年,就会渐渐成为一摊死肉,再不能动。
    她现在就能确定地说,那样的伤,即便是找如她般最好的医者、用如玄月芝一样最好的药,即便是此时就立刻加以治疗,能保留下原本功能的几率也只有不足三成。
    可如今,不但玄月芝早到了她的手中,她也绝不会出手相救,
    而且按照她对叱罗那性格的推测,即便那伤看起来就十分可怖、甚至眼下就能确定无法治好,叱罗那为了皇位,也绝不会真得容许自己伤在胯下一事外泄,定然会死死瞒住。
    甚至就连治疗一事,他也会一直拖到回去北辰、找到能让他全然放心的医者再说。
    而这,也正是安珞敢斩下这一剑的依仗——
    “没有伤到自是最好,我也觉得我那一剑没有正斩在三皇子胯下。那三皇子可就最好不要到御前去污蔑我些什么,否则我也只能要求三皇子当场验身,证明真是为我所伤了。”安珞轻笑说道。
    想要瞒下此事,叱罗那就不可能当殿验伤。
    不能当殿验伤,自然也就无法以她重伤使臣、来定她的罪了。
    她就是要让叱罗那打掉了牙也只能和血吞,逼他瞒下这一剑之伤!
    安珞说完此言,便转头望向了门口。
    叱罗那听了她的话本刚要发怒,见她突然向外看去,微怔了一瞬后、也跟着望向了门外的方向,终于察觉到有人正快步向着此间而来!
    他突然想起,眼下可还是在客栈,他北辰的守卫尽在此处,其中也不乏一些好手。
    安珞再是武艺过人,双拳也难敌四手,如今是她自己强闯来此,便是在此被守卫们伤了、废了,甚至是杀了!天佑那边也依旧说不出什么!
    一想到这里,叱罗那不由心中憺憺大动,可随即又察觉到了不对。
    按刚刚守卫们叫嚷着发现刺客的时间来算,他们早该赶到三层了才是,可如今怎么来的似乎只有一人……
    ——闵景迟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见到闵景迟,安珞并不意外,她刚刚就已经听到,几乎就在她冲入客栈后几息,闵景迟便也迅速说服了杜翎远、带着靖安使众人随后冲了进来,拖住了后院的守卫。
    而她刚攀上三层时,他也又到了前门,寻尤文骥带领京兆府的官差也加入了战局,拖住了前厅和一层的所有守卫。
    也是多亏了叱罗那将人手都安排在了一层,又有闵景迟皇子的身份威慑其间。
    在靖安司和京兆府两队人马合力之下,众人没用多少时间就控制住了场面、守住了楼梯,将北辰的守卫们牢牢挡在了一层之内。
    而相比于早已洞察情况的安珞,叱罗那却因见到闵景迟出现而大骇,随即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愈发阴沉。
    尽管他不像安珞那般全然知晓楼下发生了什么,但楼下已经平息的喧闹、以及闵景迟只身出现在这里,却也足够叱罗那猜到眼下的状况了。
    “好…好、好!好!!!五皇子竟连使臣住所都敢带人强闯、与我使团使臣兵戎相向!亏得天佑还是礼仪之邦,本王也真是开了眼!怎么?五皇子这番做派,莫不是还想杀了本王!?”他狠声说道。
    闵景迟站在门口,却是丝毫没理会叱罗那这番话、甚至没看他一眼,只仔细地自上而下打量着安珞周身、确定她没有受伤。
    直到注意到安珞身后安珀的身影时,他才非礼勿视地迅速移开了目光。
    “走吧。”他对安珞说道。
    安珞本就无意再与叱罗那纠缠,微微勾唇、应了声好。
    有了闵景迟在此,安珞放心地转身面相安珀、亦是背向了叱罗那。
    以叱罗那此时的状态,他除了再说几句毫无意义的狠话外,也根本再做不了什么,甚至她都不必再分心防着他狗急跳墙。
    安珞直接扯下了一侧的床幔当做披风,围在了安珀身上,又从另一侧床幔上割下了一块一尺见方的布料。
    之后她略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开口向安珀问道:“还能走吗?”
    如今虽已是一更,但还尚未宵禁,晨居客栈又本就位于闹市,刚刚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安珀被绑之事被叱罗那传扬得几乎人尽皆知,她当然能直接抱安珀离开,可终归不若安珞自己走出客栈影响更小。
    她自己早不在乎什么名声,可却不愿四妹妹平白遭人非议嘲笑。
    安珀也心知大姐姐这是为了她好,靠着刚刚安珞那颗解毒药的功效,她如今也稍稍恢复了些气力,唇舌也恢复了一些知觉。
    她点头含糊应道:“哝的……”
    安珞闻言向安珀鼓励地笑笑,在她头上轻拍了拍,又帮她稍稍整理了一下乱发,接着便扶她站了起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在叱罗那怨毒阴狠的注视下,安珀揽着安珀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闵景迟见状无声地向内一步,既让出门口的位置、也挡在叱罗那与安珞之间。
    然而安珞并没有就此便离去。
    她在门口处略停了一停,向门边瞟了一眼,接着便以剑尖挑起了门边那一团污糟,又用刚刚从床幔上割下的另外一块床幔一卷——
    本也不是多大的东西,一尺见方的布料便将其层层包裹了起来。
    “我还有一事想麻烦殿下。”安珞向闵景迟开口,“劳烦殿下派个人,帮我将此物送去陶府、交给陶夫人。”
    无论是刚刚的动作还是此时的话,安珞都没有避着叱罗那。
    叱罗那闻听此言,更是气得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安珞的请求,闵景迟自然不会拒绝,他应了声好、将那包裹接过。
    做完此事,安珞最后漠然看了叱罗那一眼,勾唇露出一抹讥笑,这才一手揽着安珀、一手持剑走向房间之外。
    闵景迟并没有立刻随安珞一同离开,他依旧守着叱罗那,只目送安珞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安珞揽着安珀向楼下走去,走过空无一人的二层、又在一层所有人的注目中沉默地走向客栈之外。
    此时还未到宵禁的时间,就如安珞预料的一般,晨居客栈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尽管尤文骥留下了几名官差在外、禁止他们靠近,也无法将他们完全驱赶。
    人群中很快便有人猜到了安珞和安珀的身份,议论之声顿时在四周响起。
    不过得益于安珀是在北辰使团的住所被找到的,加之安珀是自己走了出来、看上去并无大碍,是以百姓的议论多还是集中于北辰使团和叱罗那身上,也有聪明人怀疑起之前两起案子是不是也是北辰所为。
    安珞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身边的安珀,见她神情还算平静、似乎并未被议论声所累,这才稍稍放心。
    早在安珞从锦绣阁后墙处翻入晨居客栈时,等在锦绣阁外的盗骊就已有所觉,自己从南二街跑来了南三街上,跑来了客栈。
    而守在客栈外的几名官差也认出了它是安珞的坐骑,便放它等在了门前。
    此时,见到安珞出来,盗骊顿时嘶鸣了一声,颠儿颠儿地小跑着就凑了上来。
    它先是绕着安珞转了一圈,嗅了嗅安珞身上的血气,确定并非来自于安珞后,这才蹭到安珞身边。
    安珞安抚地拍了拍盗骊,便扶着安珀上马,犹豫安珀身上还有伤,她便没有让安珀真骑,只扶她侧坐上马背。
    见有别人要上来,盗骊有些不满地跺了跺马脚,甚至还想躲开,被安珞低喝了一声,这才哼哼唧唧地打了个响鼻,很是不情不愿地让安珀坐了上来。
    安置好安珀后,安珞也翻身上马,将安珀圈在身前护住了她,便也没在管周遭的百姓、或是身后的客栈,骑马出了人群,向着侯府而归——
    “我们回家吧。”她说道。
    晨居客栈距离侯府并不算远,可不管是安珞还是安珀,此时都觉得这一路似乎很长很长,让她们走了整整一天。
    顾忌着安珀身上的伤,安珞骑得并不算太快,待到她们终于回了府中,最先遇到的便是等在府门处的绿枝和彩霞。
    几乎是在见到安珀的瞬间,彩霞便喜极而泣,瞬间便哭成了泪人。
    仅仅大半日的时间,这丫头看着就憔悴了不少,即便是在夜晚不甚明亮灯笼光下,也能看出她红肿的两只眼必定没少流泪。
    见自家小姐真将四小姐救了回来,绿枝也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向安珞简单说起了白日的状况。
    除了吴姨娘又哭晕过几回、紫菀和素荷都留在了绮绣苑帮着照看,以及二房那边也闹个没完、但一直被护卫们死死看在了院内外,倒是没再生出什么其他的意外。
    安珞听完,便让彩霞先跑回绮绣苑去送信,告诉吴姨娘,安珀已平安归来。
    又让绿枝回漱玉斋去,到她屋内柜中,取几种她配好的药来。
    吩咐过两名丫头后,安珞便也没再费劲着人去找什么轿子,直接将安珀拦腰抱起,送她回了绮绣苑。
    还不等她们走到绮绣苑,吴姨娘远远便跌跌撞撞地、哭跑着迎了上来。
    虽然已经听说了安珀平安的消息,可没亲眼见到女儿、她又如何能放心得下来?
    而眼中,她倒终于见到了女儿,可她又马上注意到安珞身上的血迹、几乎要吓得晕厥。
    勉力支撑着再仔细查看两人,虽没看到伤口,却又发现了安珀颈间的掐痕,即便安珀一再口齿不清地向其说着自己没事,可吴姨娘又哪能想不到这其中凶险?还是在路上就险些又哭晕一回。
    等终于回到绮绣苑,吴姨娘更是垂泪不断,寸步都不肯离开安珀身前。
    直让安珞都看得心中叹息,等绿枝取来了她要用给安珀的药后,便又让其再回去给吴姨娘也取些药来。
    看着守着安珀的吴姨娘,安珞也是这才想起,她对吴姨娘知之甚少,几乎除了她是安珀的生母、安平桧的妾室,性格安分又软弱,以及她实在是哭功惊人外,几乎不了解什么。
    她一边给安珀颈间上着药,一边开口问道。
    “姨娘……原是怎么嫁给安平桧的?”
    安平桧其人虽无德无能又自视甚高,但他唯一一处优点,也就是不像他那儿子一般好色了。
    虽然这大概也和孙氏的手段有关,但安平桧确实是除了吴姨娘外、再无其他妾室通房。
    吴姨娘那边还正为自己女儿惨遭横祸哭着,骤然听闻安珞的问题顿时有些茫然。
    她愣愣转头,下意识看向突然开口的安珞两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安珞是在问她,慌忙从床边站起身来,垂头应答。
    “回大小姐的话,妾身、妾身是当年家中父亲生病,被卖来做妾的。”她答道。
    这番阵仗直惹得安珞转头看了她一眼:“姨娘不必如此,我只是随便问问,坐下说吧。”
    安珀经历了一日凶险、又浑身是伤,此时躺在床上正有些昏昏欲睡。
    但忽然听到大姐姐问起她娘的来历,她顿时清醒了几分,瞪大一双眼偷偷竖起了耳尖。
    注意到安珀一副光明正大偷听的样子,安珞淡淡扫了她一眼,安珀顿时心虚地将目光飘向一旁,眨了眨眼。
    不过安珞本也不在意她听,见吴姨娘小心的坐了回来,才继续又问。
    “那姨娘家中,如今可还有什么人吗?”
    吴姨娘虽不明白安珞这是何意,但还是老实答道:“妾身是家中独女,本就没有兄弟姊妹,父母也皆已过世,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
    安珞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也大概有了数。
    按照吴姨娘的出身来看,她应为良妾,只是因着娘家无人,这才会被孙氏随意欺辱。
    见安珞不再问什么,吴姨娘也就继续去看顾安珀。
    安珀倒是有心想问大姐姐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但也不好当着她娘的面儿来问,就只暂且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给安珀的颈间的掐痕上好药后,安珞又继续为她处理身上那些跌撞造成的伤处。
    只是身上的伤处还未处理完全,门房那边便传了信,说是宫中派了天使来,正等在前厅,要召安远侯府大小姐安珞进宫面圣。
    尽管天使前来并未提到是为何召安珞进宫,可眼下这个时间……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晨居客栈之事。
    “大姐姐……”
    想起大姐姐终归是持剑擅闯了使臣居所、又伤了叱罗那,安珀不由得担忧地看向安珞,立刻便要从床上爬起。
    “我!我与大姐姐同去!”
    大姐姐虽是闯了客栈,可那也是为她而起,也是事出有因!叱罗那绑架她之事、她就是人证!纵使真得要因此而被怪罪责罚,她也绝不能让大姐姐自己承担此事!
    吴姨娘刚刚一直忙着哭和照看安珀,还没来得及问女儿,今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此时听到圣上突然召安珞进宫就有些茫然,再听到才回来的女儿也提出要跟去,又顿时紧张起来。
    她下意识便想开口阻止,但一见女儿一脸坚定地望向安珞,她很是挣扎着又看了女儿两息,终究还是犹豫着、忍下了腹中的话。
    “你跟我去做什么?老实点儿吧。”
    安珞却是没理会安珀那些慷慨激昂,扫了她一眼,便一指头戳在她的腰眼上,将才爬起来的安珀又按回了床里。
    “你随便就信人诱骗、被拐出府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想去哪儿啊你?伤好之前,都给我好好待在屋里!”
    她说着,便将手中还未上完的药递给了吴姨娘。
    “剩下的药,姨娘给她上吧,薄涂在伤处便可。”
    圣上传召,那就定然是叱罗那已经到了宫中,她从外面回来还未换过衣服,总不好就穿着这身带着血迹进宫面圣,回去更换梳洗同样要时间,也不好让天使久等。
    安珞说完此言便起了身,准备去往前厅,随天使进宫。
    “大姐姐!”
    眼看着安珞就要只身进宫,安珀还是没忍住、伸脖儿又唤了一声。
    “我……我等你回来!”她说道。
    安珞脚下微顿了一息,方才回头望向安珀:“放心,不会太久。”
    出了绮绣苑后,安珞便先回了漱玉斋梳洗换装。
    如今她面上的伤疤已只剩下极浅的一条细痕,不仔细去看已几乎看不到,安珞预计今夜上过药后再过一晚后,明日应就会彻底消失了。
    不过今日进宫是为了应对叱罗那,她懒得多生枝节,是以便将染血的帷帽换作了面纱。
    一刻多钟后,安珞便整理完毕,去往前厅见了宫中派来的天使。
    这寻常之人,即便是高门显贵,得了圣上传召也都是立刻便来,这天使还是皇上身边的内侍,还真是从未等过谁这么久,换作平时早就心中不快。
    可今日他等安珞时,却丝毫没敢生出任何不满。
    即便不说安珞乃安平岳之女,就只说在外的那些传闻,以及不久前为北辰接风的那场宫宴。
    他当时可是亲眼看着安珞大败叱罗那和土浑力,今日更是见安珞连使臣居所都敢闯、连北辰三皇子都敢伤,分明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他可也只有一颗脑袋。
    况且皇上身边的内侍,自是对圣心最是了解,眼看着皇上平日对安大将军、对徐太师府的信重,对这安大小姐看着也甚是喜爱,这样既有身份、又得圣眷之人,还是几次力压北辰的勇士,他心中也自有一份敬重在。
    是以当安珞带着周身水气出现、又告罪说是为了整理衣冠而来迟时,这天使当真是态度恭敬、没有半点怪罪,一路带安珞进宫时也都是一张笑脸。
    等安珞随着天使进了宫后,便被直接带去了延英殿。
    通报过后,安珞便被宣入殿中,这一进殿、安珞便发现,这殿中之人……来的还挺全。
    不光是召她前来的圣上、和进宫告状的叱罗那以及卓驼鲁,闵景迟、尤文骥和杜翎远也都一个不少、全部都在。
    除此之外、让安珞真正意外的,却是连她爹安平岳也在。
    注意到安珞惊讶的眼神,安平岳当即便向女儿眨了眨眼。
    接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悄悄向安珞竖了个拇指、又朝着叱罗那的方向怒了努嘴,显然是夸安珞干得漂亮,满脸的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