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尘平日在王府可以不争不抢,往日受了多少委屈她也可以如数吞下,不会摆在明面上来。
但这次,她为了自己的表侄子,绝不退缩,也绝不容忍!
“云侧妃,你也知晓他年纪小,那墨儿比他还小半岁,他礼让过吗,更别说体谅了,还以大欺小、仗势欺人,耍心计怒强墨儿手中的磨喝乐,事后还反咬一口,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骄纵跋扈,恃强凌弱……”
“够了!”
东方玄夜脸色阴沉的可怕,漆黑的眼睛深如幽潭落在苏冰尘身上:
“轩儿不到四岁,你竟然用心肠狠毒,骄纵跋扈、恃强凌弱的字眼来遣责他,你可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嫡母!”
“妾身…妾身没有抹黑他,妾身所说的是事实,王爷若不信,可以问在场的人,看妾身所言有无刻意抹黑他?”
苏冰尘目光坦荡无畏,神情在一息的慌乱之后变得肃默磊落,但秋溪和春溪知晓,王妃心中已堆积了无尽的酸楚和苦涩。
两人眼眶已泛红,心疼自家王妃……
气氛一时紧张万分,众仆人个个低眉瑟缩,眼里有惊骇,他们从未见过王妃与王爷争执什么,王妃一向端庄温婉,待人也总是宽和柔善,今日……
苏云柔见势匆忙带着东方轩下跪,脸上委屈柔弱,泪语盈盈:
“王爷,轩儿平时有些叛逆,但绝不会如此狠毒,王妃姐姐,你的心未免太狠了,妾身知晓王妃姐姐一直没怀上孩子,心有怨气,便有心针对妾身母子,你有什么怨气可以撒在妹妹身上,不要忌恨轩儿,轩儿他是无辜,他还那么小……”
“王爷,是妾身的错,不该惹王妃姐姐不高兴,不该在王妃姐姐还没有涎下小世子之前就生下轩儿和茵儿,是妾身惹恼了王妃姐姐,否则,她就不会忌恨妾身和轩儿了,轩儿,你向嫡母妃请罪,不要让嫡母妃不高兴。”
苏冰尘心里冷冷一笑,可真会向她泼脏水,母子二人真会扮戏,不去戏班子唱戏真是可惜了。
她本以为心思缜密、机深智远的东方玄夜应该不难看出苏云柔的把戏吧。
谁知…一道怒喝声再次传来,击碎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苏冰尘,云儿母子二人已经向你请罪认错了,你何故再摆脸色?”
东方玄夜幽邃的眼眸中压抑着浓浓的阴霾。
“呵呵……”
苏冰尘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瞬时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对上他那幽深的怒目,眼神越发的绝望,悲伤的情绪在心里流淌得愈发汹涌激烈。
她可以为了他,在皇后面前受尽刁难羞辱和责罚,也可以为了王府的和睦,不争不抢,一味的退让,但却无法看到自己的表侄子被人打了,被人冤枉,受尽委屈,还要逼他和自己忍气吞声。
强压心里翻滚的情绪,唇瓣边漫开一道凉薄的冷意:
“王爷,你的云侧妃指责妾身心肠太狠了,又污蔑妾身怨恨她先为你诞下子嗣,有心针对她们母子二人,才打的轩儿,你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你不要告诉妾身,在朝堂上擅弄权术,洞悉千人心,抵挡任何风雨的你,会看不出她的假把戏?”
“放肆!苏冰尘,休要妄言本王!”
东方玄夜一双怒目凛冽地盯着她,眸里深处闪过一道快如疾电的杀意。
苏冰尘不惧他的怒气:“也对,王爷看不出来很正常,一个是你心中所爱,一个是你嫌弃的人,你怎么会为了一个你嫌弃的人而去怀疑你心爱的女人呢?妾身是不得你喜欢,你可以讨厌妾身,你也可以无情的碾碎妾身的心,妾身毫无怨言,但请你不要为了安慰你心爱的女人就把妾身的尊严踩进淤泥里狠狠的践踏!”
与其说是东方玄夜无情碾碎她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不如说是她自行挥剑断情,亲手斩断了她对他最后的一丝期盼。
她冰冷的目光中,藏着毁灭天地的决绝,如同一口看不见底的深水井,能将人瞬间吞入,完全淹没。
“当年,妾身并不知晓你有意中人,若早知晓,绝不会向外祖父透露妾身心悦你,外祖父便不会向皇上请旨赐婚,这些年,妾身自问对你毫无保留,终不能换来你一丝怜爱和真心,反而生成怨侣,罢了!”
“若你觉得妾身没有资格当个这夜王妃,大可以给妾身一纸休书,妾身也不会继续腆着脸忝居夜王正妃的头衔,来惹你们一家四口厌嫌!”
“住口!”
一道暴喝声响彻云霄,令在场的众人都打了个寒颤,他们跪下的双腿也瑟瑟发抖,生怕被殃及。
东方玄夜眸色沉如深渊,薄唇抿出了一道近乎刀削的弧度,冷肃的面容可见隐忍的怒火,颈上凸现几条青筋。
“王妃!”秦嬷嬷惊呼的提醒,王妃怎么能自请下堂?
秋溪听到也是悲痛万分,怨恨的眸子射在苏云柔母子二人身上,恨不得持刀当场捅死这对邪恶的母子,为自家王妃除去两个阴险的小人。
【后来,她真的把这个想法准备付诸于行动了,只不过被人提前识破,苏冰尘为了救她,与东方玄夜再次撕破脸,被他打入了冷苑!也给了苏云柔下手的机会,终结了她的一生。
————前世的结局,不再赘述。】
春溪脸上隐现一丝痛快,不知为何,心里没有为王妃方才的所言感到难过,反而替自家王妃高兴。
若是王妃离开夜王府,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应该自请下堂,而是应该提出和离,她家主子又没有犯七出之条,凭什么被体弃?
七出之条,春溪旋即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眸子,无子……
苏云柔满目惊骇,她方才没听错?苏冰尘自请下堂,怎么可能?
东方玄夜眸中怒火翻腾,一种让人猜不透的意图在黑沉沉的瞳底疯狂暴涨,低磁的嗓音中涌现一股戾气冲天的怒火,上前攥紧她的手腕:
“你是在控诉这些年嫁进夜王府的委屈吗?还是在后悔你当初的决定?”
苏冰尘神色没有惊慌和退缩,只有无畏和满眼的苍凉与破碎,语气毫无波澜:
“没有控诉委屈,只有后悔!”
闻声,东方玄夜瞳孔在暗影下骤然震缩,心中蓦地一刺,传来尖锐的抽痛。
薄唇上勾起一道凉诮,语气森寒:“后悔?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