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成为水影,会有什么改变吗?
我思考着这一点。
在我思考的过程中,我忍不住伸手拉住佐助左右的衣襟,攥在一起,挡住了他露出的大半个胸腹。
佐助顿了一下:“怎么了?不好看吗?”
……
我要带领大家反抗他吗?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不直接现在就开始反对他?
既然我现在无法找到反对他的理由,我成为水影后又有什么不同?
我居然无法找到反对宇智波佐助的理由!
鹿丸大人他……他能想到这一点吗?
明明一开始,反对宇智波佐助根本不需要理由。
可是我却越来越能理解他的痛苦和愤怒。
……
“好看,但是……”我感觉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抽离在外,思考着虚无缥缈的未来,一半在身体里,盯着我的手,盯着他雪白的衣领,盯着他那现在只露出一点点的胸口:“小心着凉。”
“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抬头看向他。
“白衣服。”他乌黑的眼睛看着我:“你不是喜欢吗?”
……
不,不对,佐助一定是做错了。
木叶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宇智波一族的覆灭有关。
比如现任火影纲手大人,她就是无辜的。
虽然向木叶复仇事出有因,但打击范围真的要波及木叶所有人吗?
只要杀掉那几个高层,是不是就可以收手?
……
我低声道:“你穿深色也很好看。只是因为你很少穿浅色,所以才很稀奇。”
“不是,”我忽然听见了小樱的声音,她表情微妙的看向身旁的鸣人,小声嘀咕道:“现在是讨论穿衣问题的时候吗?!”
但鸣人若有所思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服,摸了摸外衣的拉链。
他把拉链往下拉了一点,看着自己的黑色内搭思考:“朝露比较喜欢那种风格吗……”
小樱:“……槽点太多了……”
……
我想到鼬老师之前的话。
他说,只要我陪在佐助身边,他就一定不会变成我恐惧的样子。
我终于回过神来。
分离的两半迅速合二为一。
“我不要你在一切结束之后来找我。我陪你一起,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我看向佐助,坚定道:“现在的火影,纲手大人她是无辜的。觊觎我眼睛的人,是木叶‘根’部的领导者,志村团藏。当年对宇智波一族下手的人,也很可能是他。我帮你杀了他,我帮你一起复仇,好不好?”
佐助没有立刻回答我,他问道:“你看过宇智波鼬的记忆了吗?”
我一愣。
我没有看过。但我可以说我看过,我可以作证,证明鼬老师是无辜的。
那样佐助就会原谅他,他们就不会再是敌人,可以重新变回兄弟。
只要鼬老师不要自己开口,说他其实并不无辜。
但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没有看过。”
“为什么?”
我撒了谎:“我担心控制住他后,又对他使用瞳术,可能会导致控制失效。”
“那么你现在可以去看。我会帮你看着他。”佐助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信任:“帮我看看他的记忆,朝露,然后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他是否……无辜?”
“……对不起,我做不到。”
佐助一愣:“什么意思?”
“我更换了眼睛,失去了读取别人记忆的瞳术。”我看向卡卡西,“那个瞳术现在在卡卡西那。”
佐助不解的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和他交换眼睛?”
“我觉得他的瞳术对我更有帮助。”
佐助眉头皱的更紧。“你有没有受伤?”
我的体质恢复的很快,在之前赶来的路上,我就觉得绷带阻碍视线,而取了下来。
“没有。我的眼睛完好无损。”
佐助没看出什么问题,也不再多问。
他盯向卡卡西,似乎在考虑是否让他侵入鼬的记忆,但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皱着眉头否决道:“我不信任他。”
卡卡西是木叶的忍者,可能会隐瞒对木叶不利的事情,甚至可能撒谎。
“解除对鼬的控制,朝露。既然如此,我要亲自问问他。”
我:“……”
我看着鼬老师,刚才佐助冲过来那一击,让鼬老师闪避时,和我们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怀疑我一旦“解除”控制,他会直接转身就跑。但我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我总不能一直假装“控制”鼬老师,总要有个理由还他自由。
我随便结了个印,当做是“解除”之印,果然,鼬老师立即眯了眯眼睛,假装是刚从一无所知中清醒,迅速的在确认当前的情况,然后瞬身消失在了原地。
佐助立即追了上去:“等一下——!鼬!!”
鸣人似乎想跟上去,但他赶到我的身边,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跟着停了下来,惊讶的问我:“不追上去吗?朝露?”
“……那是他们的家事,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吧。”
鼬老师绝对不会杀死佐助,而以鼬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佐助大概也很难杀死他。
鼬老师……你会不会……选择有所改变?
……
佐助和鼬离开了,我们顺着宁次留下的痕迹,沿着他们前行的方向,朝着大蛇丸的据点赶去。
这一路上有许多战斗痕迹,看来大蛇丸并不仅仅只派出了佐助。
甚至我怀疑佐助都没有拖延我们的任务,他出来纯粹就是来见鼬……和我?
大蛇丸把拖延时间的任务,交给了其他的部下。
和宁次他们汇合时,大蛇丸和兜已经不见踪影,但在他们那构造复杂的地下城堡里,还遗留了不少实验数据与实验体——
凯老师已经给木叶发去了信件,要求派遣后续部队前来进一步的搜查这个据点。
我看见鹿丸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翻阅大蛇丸留下的实验笔记。
我朝他走去,鹿丸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朝露?你们和佐助交手了吗?”
我摇了摇头。“他让我解除宇智波鼬的控制,然后追着宇智波鼬走了。”
“看起来也没有,你们没有战斗过的痕迹。”鹿丸皱了皱眉头,“但佐助让你解除,你就解除了吗?宇智波鼬逃走了,晓组织的情报还能得到吗?”
见他露出苦恼之色,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个恐怖的念头——
如果鹿丸大人是错的呢?
如果宇智波佐助是对的,鹿丸大人和大蛇丸是错的呢?
可能吗?
我之前不也一直觉得卡卡西非常值得尊敬和崇拜,但现在才发现,他也有局限之处吗?
鹿丸大人和大蛇丸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局限之处?
不不不……
我不能这么想!
鹿丸大人和大蛇丸……他们必须算无遗策,必须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他们不是庸人、不是懦夫……他们是英雄,他们是深谋远虑,能够洞悉未来,强大又睿智的领袖,带领人们奋斗,为了前往更好的未来——
他们怎么可能会出错?!
他们绝不会有错。
“鹿丸?”我控制不住的叫了他一声。
“怎么?”
“你……会犯错吗?”
“这是什么问题?”鹿丸好笑道:“当然会。”
“你也会判断失误吗?”
“当然。”
“可是,鹿丸不是很聪明吗?”
鹿丸无奈道:“我可能智商是稍微高一点,但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已。”
普通人……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制定一个长达……好几年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每一步,都能恰好在你的掌握之中?”
鹿丸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这是什么问题?”
“可以吗?这对你来说会很困难吗?”
“比如说?计划目标是什么?”
“比如说……嗯……你有一天做梦,知道我可能会在六年后的某一天死去,为了六年后救下我,你制定了计划,但是,你会一天天的忘记梦中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安排的计划……你觉得自己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救下我吗?你觉得……你规划的计划,可以做到每一步都不会有错误吗?”
鹿丸有些无奈道:“你最近又看了什么电影?这恐怕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是派遣间谍潜伏在敌境,长时间静默收集情报,风险虽大,但也不是没可能长期潜伏。但人是最不可控的,做的越多,变数就越多。世界瞬息万变……越是精细的计划,容错性就越低,容错性越低,就越是僵化,也就越容易失败。不可能有人可以确保一个长达几年的计划能精准的达成目标。”
不可能……
“那如果,有人会做对木叶造成危险的事情,鹿丸会怎么办?”
“当然是清除威胁。”
“如果是木叶先做错了事情呢?”
“上报火影,然后听从火影的命令。”
“……如果火影的命令是错误的呢?”
鹿丸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劝说,但如果火影坚持,那也只能听从。”
我忽然想到,鹿丸大人想要恢复的世界,是否就是现在这样的忍者世界?
可是,我已经觉得现在的忍者世界并不美好,我甚至自己都想改变它。
而佐助,是不是打破了现在这个忍者世界的规则?
救下鸣人,世界就会更好……更好是怎样的更好?
以鸣人现在表现来说,所谓的更好,就是鸣人成为火影,然后继续维持五大国之间的“和平”。
然后各村各国的忍者就如卡卡西一样,大家依然为各自的利益而战,而忍者们也依然不惜用性命去赚取委托费用。
如果……
我脑海中又冒出那个念头:如果鹿丸大人和大蛇丸的方向是错误的呢?
“朝露?”鹿丸奇怪的凑近了我:“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差。”
我握住了他的手。
鹿丸微微一愣。
他的手里有茧,干燥温暖而略显粗糙。
这双手,会毫不犹豫的为了木叶,杀死所有不符合村子利益的存在。
这就是他的正确。
他和卡卡西是一样的。
或许这就是火影传承的精神——一切为了村子。
佐助……
鹿丸……
他们两个人的脸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纠缠、然后让我感到无比混乱。
鸣人真的是关键吗?
他能活下来,世界真的会有更好的未来吗?
佐助统治世界,真的就那么糟糕吗?
说到底,我根本没有在佐助的治下生活过,只不过透过其他人的记忆和眼睛,看到了一些片段。
我既不知道佐助想要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鹿丸大人和大蛇丸想要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明确的道路突然笼罩在了迷雾之中,看似平坦的道路,宛若幻术,也许踩上去,才能发现自己会一脚踩空,从悬崖上跌落。
我能找谁倾诉我的困惑?鼬老师?
不行,他虽然知道一切,但他的立场显然和鹿丸大人、大蛇丸一样,不然他们也不会让我去找他。
——他们都认为村子的利益是最重要的。
他们都不觉得现在的世界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只有有一个人,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该去找他谈谈吗?
宇智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