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面的故事有些涉及鬼神之说,那杜易之被黑白无常带去地府后,并没有马上选择和孟婆汤去投胎,他还放心不下尚在人间的妻子,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去恳求鬼差,希望能得知妻子的情况。”
“鬼差哪里会搭理他,被纠缠得恼了还想给他灌孟婆汤,赶他上那奈何桥……”
说书人扇子一翻,“幸好啊,阎王爷来了,见他们争执,便问其情况,杜易之连忙将人间之事全盘托出,并求阎王爷恩典,让他看一下妻子的情况。”
“阎王爷大受感动,便特批了些时日让他回人间看妻子,不过他妻子并不能看到他。”
“杜易之谢过阎王后,便由鬼差引回了人间,他在下面待了些时日,如今再回人间已然大仇得报,而他妻子也获得了皇帝的嘉奖……”
“如此他本该是要放下心的,可是他却看见他的妻子日日落泪,食难下咽,俨然一副活死人的模样。”
“杜易之看着十分难受,又去求带他来的鬼差,希望能通融一下,他好劝劝他妻子好好活下去……鬼差于心不忍,告诉他可入梦与妻子相见。”
“他迫不及待就入了妻子的梦,在梦中与妻子相会……他劝说梁瑜霜改嫁,早些把他忘了……然而她怎么愿意,这世上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最后连他也不在了,她如何能那种深刻的感情当中走出来。”
“杜易之还要再劝,梁瑜霜却反问他,若此刻死的是她,她希望他另娶,他是否会答应?”
“杜易之自然是不会的,他心里只有她一人,否则又怎会为她挡刀,可此时若他说不会,她定然不会改变,兴许会赴死……可他若是答了会,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过往,即使是言语。”
“那梁瑜霜见他沉默,又柔声道‘夫君难道是恨极了我才让我独留于世上吗?’,杜易之被她说得惶恐,这一次倒是他要被说服了……”
“第二日,过来探望的人发现梁瑜霜竟含着笑躺在床上没了气息,人们都说她去寻她的夫君她的家人了。”
大半的客人都听感动了,男女殉情果然是最煽情的环节。
只是那扔银子的客人还觉得稍有不足,不过听着周围的人感慨,他也投入到其中。
小半的客人还在嘀咕“这结局好像也不太好……”
楼上。
“老头子真能编,都扯到鬼身上了。”听桥毫不客气地说道。
她看向陆行隽,想从他那得到附和。
才发现他还看着楼下的方向默不作声,似乎认真在听的样子?
听桥惊讶,“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故事。”
陆行隽忙回过神来,“不是,我,我只是在想别的事。”
他想到,故事中相互扶持的两人是夫妻,那他和她?
他又想到她寿命无多的事,如今算算仅剩三年多了,如果她不在了……
这世上他唯一在意的人只有她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师父她那是否有相同的位置,他只知道如果她不在了,他便真是一个人了。
他这样说,听桥就好奇了,“那你在想什么?”
陆行隽张了张口,似有犹豫。
听桥见状就不勉强他回答了,岔开话题道:“不过这老头子也挺有意思的,给钱就立刻改编故事,说不定再有人丢钱上去他还能编……这能力怪不得天天都有新故事可以讲。”
陆行隽一顿,“……这个故事听着还不够圆满。”
听桥挑眉看他,嘴角微翘,“好了,你去结账吧,我们回不归山。”
陆行隽松了一口气,“好。”
待他想好了,他再开口。
——
和他来的那年一样,不归山上又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听桥刚醒来就听到了外面落雪的声音,心中感慨下时间过得好快。
年久的木窗嘎吱嘎吱作响,门口的碎玉风铃也依旧在轻响,听桥翻了身,忽然有了个想法。
今年过年要不像寻常百姓一样过?
她反正没几年了,一年就麻烦一次也挺好的。
有了想法,她立刻就要付之行动。
换好了衣服就叫上大早上就在练剑的陆行隽,一块下山去。
陆行隽还不知她要做什么,他向来听话不多问,她每次也会和他说明。
“今年我们好好过一次年吧。”听桥说。
陆行隽眼神疑惑,“不是和往常一样去有间客栈吃一顿吗?”
“当然不是,我打算把不归山上布置得喜庆些,好好过一次年,你觉得可以吗?”
“好,我们今年好好过年。”
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去做。
这附近没有爆竹卖,他们二人便快马去了别地买,又买了些红绸带,过年就是要大红。
对联也买了些,他们二人挑的都是些喜庆可爱的,那些风雅的倒是一份没要。
他们转道去了成衣店,听桥说以前家里都会选好布料请人来量尺寸制衣,现在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她就让成衣店加急制衣。
这量尺寸的时候,陆行隽明显抗拒,他不习惯陌生之人在他背后。
店家为难,便提议让听桥来量。
听桥来了兴趣,按店家的指点去量,手指定在陆行隽背后,偶尔轻划至别处。
陆行隽:“……”
隔着衣服好像都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有种奇异的感觉。
店家还在一旁道:“哎,这位公子,不必绷得这么直……”
“……”
和店家约好了过两天来取,他们便拿着东西回不归山了。
之后就开始了瞎折腾。
听桥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布置途中还笑着感慨了句:“啊,娶亲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布置的。”
陆行隽:“……哦。”
听桥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怪怪的。
啧,徒弟长大了叛逆了。
最后在看到成果的时候,听桥特心满意足。
其实她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一时兴起。
听桥看了眼同样面露高兴的陆行隽一眼。
她这么做也有希望他能看到活着的美好的意思,如果有一天她不在这不归山了,只剩他一人了,或许这满山的红绸能让他不寂寞。
她太知道一个人的滋味了。
收了他开始,她不知不觉就多了个牵挂,从那种一个人的压抑走了出来。
所以她不希望他变成她从前的模样。
过了两日,两人都换上了新衣服,在竹林里新安置的石椅坐下,中间的石桌上摆满了饭菜,酒也斟了两碗,香味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