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目前得到的信息足够听桥启用时间沙漏了。
除了时停五分钟这个强力作用,还可以回溯此地两个小时前的景象。若得到足够且有用的记忆片段,还可回溯到更早的时段。
这几天搜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她抓住准确的时段了,她要选择回溯的地方就是现在待的院子。
听桥用双手扶着沙漏,同时闭着眼睛静心,脑中闪过的都是这几天的信息……
要准确地回溯到某个时段也是很苛刻的,在这个时候脑中的想法就不能“乱”。
她的手没有动,沙漏却好像很快地翻转了一圈,沙子开始慢慢往下落。
当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的已经是十七年前的小院了。
这天是个暴雨天气,就算在室内都能感受到外边狂风骤雨的气势,以至于那些进进出出的奴婢个个面色慌张,她们的声音就和外边的雨声一样嘈杂混乱。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
“稳婆怎么还没过来?”
“快来人传信给少爷……”
“少夫人受了惊吓,恐怕是要生了。”
“怎么偏偏在今天,少爷正好不在……”
“先别管那些,快去把稳婆带过来!”
“已经派人过去了,可这外边雨大……”
就在此时,白光闪过,随后还响起了沉重的雷鸣声,仿佛就在耳畔。
婢女们都吓得慌了神。
听桥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随后便踏进了里屋,也就是那位少夫人的“产房”。
这里的人是看不到她的存在的,所以她不需要顾忌她们。
听桥绕到屏风后边,看到了那位即将生产的夫人。不同于外边人的慌张,这位夫人虽然冒着汗,神情却镇定得很。
“小孩还没送来,还要拖段时间。”
在旁伺候的婢女给她擦了擦汗,“夫人……”
女人抓着床帐,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
很快就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婴,似乎还是刚诞下的婴孩。
时机把握得很准,稳婆也被婢女拉进里屋。
之后便真如听桥所想,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夫人生下的是一个女婴。
听桥加快了时间流速。
那些赶过来的人们几乎不敢相信,明明让那么多大夫看过……结果还是出了差错。
元秉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怎么会是女婴?!”
因为早产的关系,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的女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大概是上天也不想让你元家再现‘辉煌’。”
元秉将手中抱着的女婴交给了一旁的婢女,轻声道:“夫人何必如此?”
女人笑了两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是去做什么吗?你还记得当初自己说的要是违背了誓言会怎么样吧?”
“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要是元府倒了,我们一家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元秉抬起手,似想安抚床上的女人。
女人直接挥开了他的手,“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吗?”
正因为早就知道了,才更加不能容忍。
……喜欢上这样的人后,她就疯了。
元秉收回了手,“夫人好好休息吧,我有事先去书房了。”
在人走后,不出意料的,听桥听到了屋子外边婢女们的小声议论,“听说少夫人生产时,少爷是去见了陈家那位小姐……”
“我还听说老爷有意让少爷娶那位陈小姐……”
“可少夫人这边?”
“她根本没正式过门,算什么少夫人?”
“就是,我看啊我们还是早点另谋出路吧。”
明显是有意在屋外说的这些话,她们估计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想让女人自行离开或者是别碍事。
女人又是笑了几声。
她早就想好了要相互折磨,怎么可能就此不纠缠。
时间再度跳到了一个月后,男婴才被重新抱回来,女人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襁褓里的孩子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没什么哭闹。
他并不会拥有自由快乐,活蹦乱跳的童年。
时间的流速再度加快。
小孩子的眼睛特别清澈,却总是没什么情绪地盯着某处。
因为是早产儿,他的身体很瘦弱,穿着女童的衣服也没人看出半点异样。
他平时不哭不闹的,因为感受到即使哭闹也不会有任何回响。女人也很少与他说话,只是跟他交代了他必须做到的事……
他不会觉得委屈,因为从出生以来就是如此了,他没有被爱的认知,也不会有所期待。
女人死去那天,他同样没有强烈的情绪涌出。
屋里比平时热闹,即便快要死了,女人依旧在和元秉争吵,还是那些话语,几乎每次都能听到的……
孩童时期的元序微就一个人安静地在院子里看着蚂蚁搬家,屋里那些争吵像是与他无关,不,本来就无关。
盛夏的风吹落了许多树叶,蚂蚁的队伍也被弄散,可他还是蹲坐在那看着。
听桥就站在他对面,抱着手臂远远地看着他,也好像只是随意找了个目标望着。
“你是谁?”他却忽然抬起头盯着她问话。
听桥不由开始四周张望,却没有瞧见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是在问她?
他能看见她?
时间沙漏出问题了?
很快她便有了猜测,或许他那种存在能影响时间沙漏的回溯,过去的他也拥有了一部分能力。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听桥想了想,拿出一块饴糖,她之前随手拿的,“要不要吃糖?”
明显地回避了他的问题。
她以为他不会要的,结果他走了过来,并且接过了那块饴糖,放到了嘴里。
“……”
他的脸颊被她轻轻捏住,手感软软的……而她垂着眼,居高看着他。
元序微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双干净,平淡的眼睛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