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生愣住，心内的猜测落了地。
这才是贺问最深重的执念吧，带那些山谷内的将士，他的父母回家。
那些循环内的古怪也都有了解释。
贺问的确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无力，恨什么都做不了、做不到的自己。
在循环内，任由城内民众对自己辱骂厌恶，甚至每一次循环，到了时间还未死。
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困在族谱内、投放入循环本来看似正常的鬼都会在他这个掌控者意识暗示下，化为恶鬼杀了他。
反反复复的经历死亡。
而族谱内依附的鬼魂或者是英灵，都是贺家的奴仆和过往累加的英灵残魂，循环内整座阳城出现的人都是由他们具现而来的。
也就是说，是被这些失控的英灵、奴仆反复杀死的。
还有从未进入过阳城，不可能存在的新娘，永远达不到完美的成亲......
贺问所创造的循环，不如说是给自己锻造的囚笼，一个残酷而又虚幻的噩梦。
“我对他们有愧，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贺问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和。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灵魂全部堕入地狱也好，我都想带他们回家。贺家族谱没有他们就不完整。”
“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贺家族谱永远都不会完整了。”
他永远都找不回他们。
莫长生这时候倒没再用言语刺激了，她侧歪着头，说道：“我倒是不讨厌这份执着。”
贺问没有回话，他抬脚慢慢走过莫长生身侧朝着厅堂走去，肩膀却突然按住。
“好好走完这段路，我送你个礼物。”
莫长生说完也不等他问话就松开压着他肩膀的手，从跑过来的林伊人手里取走一个很大的红布绸花塞在贺问手中。
红布绸花两端连着长长的绸布，一端被贺问握着，另一端垂落在枯叶满布的地上。
“就当红布的另一端，那个人还在。”莫长生站在他身后轻声说。
贺问抓紧手中的红布绸花，没有去反驳，他在这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满眼的红什么也看不见，他像是真的感觉到了红布另一端被什么人拉拽起。
他下意识的抬脚往前走。
一步一步的。
林伊人则被莫长生推着当了主持，敲着锣，清亮的嗓子喊得很大声，在荒凉的庭院里显得聒噪热闹。
沈清川这时候站在莫长生身边看着已经正兴冲冲喊着拜天地、敲着锣毫无违和感的林伊人，不禁按了按眉心。
“真的要吞？”
莫长生的计划已经和他们说过，她没必要再对能力遮掩，也同时说了可能存在的风险。
毕竟她跨级吞，跨的还是a，总还是有风险的。
要么昏迷一段时间，要么直接完蛋。
“我可以试着看看族谱的规则，用黑刀应该能毁掉。”沈清川指着自己的眼睛。
莫长生瞥了眼他眼中还残留的红血丝，拍了拍他胳膊：“可算了吧，你好好歇着眼睛吧。”
说着还摸了下心口的位置：“我让骨剑回到契约心脏内了，能量超出承受力，它会从我体内抽取力量。”
签订契约后，骨剑也可以在一定权限下操控她体内的力量。
再不济，还有炸炸，这次就随便它私吞了。
沈清川点头不再替她操心这事，开始欣赏起贺问穿着嫁衣慢慢走入厅堂的身影，内心愉悦。
循环内的心力交瘁、精神折磨受到了极大的安慰。
“要结束了。”
莫长生从诡物栏内取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银白色、看着很有科技感的机械手环套在左手腕上。
银白手环上环绕着三条透明细长的纹路，像是电路一样闪烁着光芒。
在手环刚套入左手腕就响起‘咔嚓’机械声，然后收缩紧紧贴合在左手腕上。
【特殊诡物：虚拟手环
介绍：此为精简版虚拟杀戮舱，使用该手环可制造一方小世界，将拉入世界中的生命精神意志抹杀，达成死亡（在我的世界里，死亡不需要杀戮）
提示：对手能力越强亦或是超出使用者过多，作用越微弱
警告：当天仅可使用一次】
这是莫长生在三日虚拟副本后得到的另一样奖励，也是她难得满意的一个。
欣赏了一下手环，她就和沈清川一同入了厅堂。
厅堂中央站着一身嫁衣的贺问，面对着厅堂正面本该坐着两位高堂的位置没有动，手中绸花也掉落在地上。
林伊人一脸紧张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咋办，一见她们进来就发出求救的目光。
她在二拜高堂卡壳了啊！
哪来的高堂啊这！
莫长生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走到贺问身前将戴着手环的手按在贺问盖着喜帕的头上。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莫长生默数了三秒，意外的听到了贺问的回话。
“我很讨厌你们。”
莫长生点头，毫不意外。
“毕竟是我们赢了，你随意。”
“......”
“......我需要积蓄很多力量，需要越来越强，才能有机会带他们回家。”
所以需要很多玩家，用玩家的灵魂怨念温养族谱吗？
“嗯。”莫长生嘴里依旧是吐不出什么好话：“你没机会了。”
贺问气结：“我这次真的要死了......”
“我知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
“好。”
虚拟手环上面盘绕的三条透明细线亮起慢慢脱离手环，透过喜帕深入贺问脑中。
莫长生将自己对循环内见过的阳城，阳城内的鬼魂，将军府的结构和将军府的奴仆都慢慢回忆了一遍，将自己编造的世界传入虚拟手环中。
她最后说：“那么，再见了，贺问。”
贺问的身体倒在地上，虚拟手环的透明丝线重新收回手环内。
莫长生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贺问：“说实话，我倒是不讨厌你。”
虽然真的很头铁又嘴硬、脾气又烈的很，但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对于屠杀玩家，她倒是没什么看法。
玩家和副本npc嘛，本就要分出个输赢。
在这样的游戏里，败者的结局本就不受败者操控。
“醒过来我会给你们发消息的。”
莫长生笑着看向身边的两人，手中握着族谱。
【吞噬】
随着大量能量涌入，身体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有一种即将崩溃的炸裂感。
意识随着副本的播报声陷入了沉眠。
而莫长生再次忘记了一些她认为不重要，其实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是怎么进副本，又是从哪里进的这件相当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