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欢有点儿慌了，她加快速度，沿着小路继续往上，脚下却突然踩空，身体直直坠落。
    “啊！”
    桑欢吓的大叫，然而下一秒，身体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她抬头，只看到了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长发男人。
    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宽袖随风飘动，竟有一种缥缈仙人之姿，让人舍不得挪开双眼。
    “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极其细微的颤抖。
    桑欢终于回过神来，立刻从男人怀中跳了下来。
    她也不傻，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大概率就是那个和她有着婚约的狐妖！
    “我是桑欢，来和你解除婚约的！”
    桑欢开门见山道。
    男人微微一顿，随后点头，“好。”
    桑欢有些傻眼，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除的吗？
    桑欢怀疑地看着男人。
    “你没有其他要求吗？”
    男人摇头，“没有。”
    桑欢生起了好奇心。
    “既然你的态度这么无所谓，那为什么还要在我五岁的时候结下婚约？”
    男人语气无奈。
    “婚约不是我结下的，是你。”
    “你幼时调皮，一个人偷跑到山上，却遇到了危险。”
    “我救了你，你却不知轻重，抱着我肆意揉搓……”
    “我一时气急，假意咬了你一口，想让你放开，你却不服输的也咬了我一口。”
    “这才结下婚约。”
    桑欢“蹭”的一下脸红了。
    她怒道：
    “我小时候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想让我放开，你身为妖，有的是办法，为什么偏偏要咬我屁…股……”
    男人抿了抿唇，没有解释。
    “那你还要不要解除婚约？”
    桑欢狠狠点头，“要！”
    “你闭上眼睛。”男人轻声道。
    桑欢闻言，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男人怎么做的，她只感觉唇上一凉，下一秒，身上某种束缚散去，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太好了！”桑欢开心极了。
    她抬头看向狐狸面具的男人，问道：
    “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顺便再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她桑欢也算是阅男无数了，虽然都是很单纯的“阅”。
    直觉告诉她，这个狐妖是个帅哥，还是惊为天人的那种帅!
    如果不见上一面，对不起她这二十九年的单身生活！
    男人语气却突然变得冷淡。
    “你只是一个凡人，没有资格见我的真容。”
    “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落，周围的雾气突然如狂风过境，包裹着男人退入山林之中。
    桑欢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狐妖消失的地方，突然捂住了心脏，喃喃自语。
    “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好像突然空了呢……”
    桑欢却不知，狐妖到达山顶后，身形踉跄到几乎站不稳，没坚持几秒，便变回一只身形透明的小狐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墨玄拿着一根树枝戳了戳，笑容恶劣。
    “呦，一只快要消失的山灵，真是少见！”
    黄三疑惑问道：“他不是狐妖吗？”
    墨玄指了指被杂草淹没的地方，黄三扒开，竟发现了一座破败的石碑，隐约可见上面“山神庙”三字。
    戚檀从树上跳了下来，眼神复杂。
    “妖怪化人，要历经天劫，但化人之后，也不会长生不老。”
    “要么继续修炼，继续经历天劫，一遍一遍，直到成仙，除非中途被杀，才可以重新投胎，要么渡劫失败，魂飞魄散，”
    “但如果渡劫失败时，自愿融于山川，便会成为灵物，与山川共存亡。”
    “但这样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当没有一个活人相信这座山有灵，或者遗忘掉这座山后，山灵就会逐渐消失。”
    “也就是俗称的信仰。”
    黄三惊讶，“还有这种操作？”
    墨玄翻了个白眼。
    “你才几百岁，估计都没听说过。”
    “因为融于山川后，不能离开，没有自由，除了能继续活下去外，没什么特别。”
    “有些山灵、河灵什么的，甚至无聊到自杀。”
    “所以在五百年前，这种方法就被摒弃了。”
    狐妖勉强掀开眼皮，眼前却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冷声道：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我可不是你们用来教育无知之人的工具……”
    黄三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说我无知？你这个故步自封的井底之蛙，你才无知呢！你见过手机吗？会开车吗……”
    “行了。”戚檀出声制止。
    随后，她走到小狐狸身边，叫出了他的名字。
    “胡白。”
    胡白很久没听过别人喊他的名字了。
    他挣扎着，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样子。
    “是你……”胡白眼神征愣。
    戚檀伸手，把它从布满灰尘的地面，挪到干净的石头上。
    同时不着痕迹地传给他一缕能量。
    她能做的不多，毕竟山灵跟阎王，不是一个体系的，治标不治本。
    但这对于胡白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变回人形，露出那张雌雄莫辨，魅惑众生的脸，或许是做了山灵的原因，比以前的野性多了一丝出尘。
    胡白感慨。
    “没想到几百年过去，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是当年的野丫头……”
    戚檀却问道：“桑欢，是小桑的转世吧？”
    胡白眼神一滞，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笑容苦涩，想起了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他不过是王宫贵族的一只宠物狐，而小桑是花园里的一棵桑树。
    偌大的府邸，只有他们两个生了灵智，所以自然亲近。
    他雄心壮志，发誓要带化形成功的小桑走遍天涯海角，但历史的洪流，连妖也无法抵抗。
    小桑最后因他而死，他渡劫失败融于山川，只为了再见她一面。
    最后，人是见到了，但他却也意识到，桑欢不是小桑……
    那个婚约印记，不是这一世结下的，而是上一世，毕竟你无法从一棵桑树身上分辨出哪里是她的屁股……
    他们再次见面后，印记被激活。
    胡白想要单方面解除印记，却折腾得小桑欢大病一场，失去了部分记忆。
    胡白淡淡一笑。
    “我很开心，因为今天不仅见到了故人，还完成了心愿。”
    “就算之后消散于天地，也没有遗憾了。”
    “看你如今厉害，能拜托你照顾一下小…那个女孩吗？”
    “只需要抽空看一眼就好。”
    “我希望她这辈子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像普通人一样，度过一生。”
    “哪怕，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