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缓缓升起,一座座极为原始的木屋,分布在山丘之上,世代生活在此的牧羊人们早早起床,将成群的羊儿赶进山里吃草。
一座略显破败寒酸的木屋里,顿珠病容枯槁的父亲无力地躺在床上,两眼怔怔的望着头顶的阴影,茶不思饭不想地幻想着,是否能够重新回到幻境里的那个世界。
对于易云这个救命恩人,则是视若不共戴天之仇敌,宛若吃人魔鬼,甚至不让儿子与对方相见。
顿珠提着篮子就要向外面走去,其父猛地坐起身来,两眼通红好像一只将要发作的狮子,“你要去哪里?去见那个魔鬼。他把我们害的还不够惨么?要是没有他,我们一家人早就……”
面对父亲的喋喋不休的侮辱和谩骂,顿珠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就像是易云说的一样,他父亲根本没有疯,也没有被人蛊惑,他只是活在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中罢了。
这和自己印象中的父亲截然不同。
此刻顿珠不知为何对眼前男子发自内心生出一种厌恶,于是冷了冷嗓音,一字一句道。
“阿爸,如果你真的想念阿妈的话,就该振作起来,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懦夫一样怨天尤人。”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说话?你果然是被魔鬼迷了魂魄,如果你今天非要去见那个魔鬼的话,从今往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阿爸。\"顿珠的父亲伸手指着儿子,不可思议地说道。
“饭在锅里,你要是饿了,就自己起来吃。”顿珠没有搭理父亲,掀起羊皮做成的门帘,径直走了出去。
只留下对方一个人呆呆地留在屋内。
“这还是我的顿珠么?”
顿珠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表现,还有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淡定从容,深深地震撼到了自己的父亲。
-------------------------------------
还是那座山洞,白发苍苍的易云盘膝坐着,仔细调理体内的元气。
先前在武始湖下的生命禁区,为了对抗那位上古神人留下的剑意,让他损失了许多真元,如今又被罗睺神抽走精血,真元再次受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应有一甲子的寿元,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在此之前,易云必须找到夺走自己地魂的分身,并且成功进阶到化神期,方能熬过这一关。
在此一连等了数十日,却迟迟不见千雪的踪影,易云不得不另做打算。
他必须在对方到来之前,找到通往北境的传送大阵。
根据观察,乌斯藏高原之上很快将有巨变,甘露寺只是一个引子罢了。在这片辽阔的地域之上,像甘露寺这样的存在,又何止千百个。
而且,这里的民众十分的愚昧,他们背弃守护自己几千年的图腾圣兽,选择相信外来的宗教,却被借尸还魂的魔宗余孽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雪域子民未来所要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次次错误选择所导致的。
这与他人无关,更与易云无关。
更何况易云已是泥菩萨过河,并不想被牵连其中。
平复体内真元后,易云缓缓睁开双眸,尚且年幼的顿珠正提着篮子,远远地站在一边,在见到易云停止运功后,这才敢上前。
“上师,我来看您了。”顿珠来到易云身旁,从里面取出一盘用山泉水煮好的羊肉,还有一壶青稞酒。
这是少年家里能够拿出最好的东西,用来感谢易云的救命之恩。
虽说修为到了易云这个境界,早就做到餐霞饮露,食气者神明的地步,但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拒绝,将食物和酒水都留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一来是怕伤了少年的一片心意,二来则是有些话想要问对方。
-------------------------------------
见对方没有拒绝,顿珠犹豫了片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到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易云早已看穿少年的心思,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拜我为师。”
顿珠脸上一红,把头低下来,两只冻得发红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过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易云。
“没错我想拜您为师。”
易云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久久不愿言语,顿珠神色顿时黯然,抬起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我知道自己资质驽钝,您看不上我也是正常。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还有您传授给我的武功,我会好好练习。此生无法报答您的恩情,那就让我转世成为您的最忠诚的仆人。”
“我并非这个意思。”易云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只是当下不是时候,很快我就要北上前往妖国,自身生死难料,就算有心收你为徒,也无力调教。”
顿珠闻言先是喜不自胜,接着又感到一阵黯然。
“如果你真心拜师的话,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话还没有说完,顿珠便连忙搭腔,说道:“只要您愿意收我为徒,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易云忽然正色道:“我也不瞒你,雪域之上不久将有巨变,到那时将生灵涂炭,无数人会因此死去,原有的一切将烟消云散。但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巨变之后也是蛟龙腾飞之际。”
“您的意思是?”顿珠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北去前往妖国,便是我也难保吉凶,你若是想要拜我为师,就带着你的家人,一路向南走到大海,在那里安顿下来。我若是能够活着从北境回来,你我再续师徒缘分。”易云说着捏了一个指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凭空出现,然后交到顿珠手中。
“这个宝囊里存有可以维持数十日的食物和淡水,足够让你们父子二人走到海边。”
“此外我在里面还放了一些经文,符箓,灵丹,其中经文我已经翻译过,靠着这些东西,足以让你踏上修行之路。”
“另外我要额外嘱托你一句,修行之路崎岖险恶,一旦踏上这条路,注定要面临生死离别,这其中的苦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顿珠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把抓住锦囊,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绝不后悔。”
随后一老一少又交谈了一阵,易云目送着顿珠离开,思索了一阵,便也离开了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