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葬父的小娘子早被挤了出去,她那草席卷着的‘老父’也被人踩的嗷嗷的诈尸狂奔。
阮桉晋安安静静的支着脑袋坐在那儿,干净纯粹的眸子四处张望,像只迷路的小鹿。
瞧见人群中有两张熟悉的脸,他下意识的勾唇一笑。
似漫天云霞烈烈绽放。
张书成从未觉得心跳如此快过!
他抓着李风元的胳膊,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偏我一来他就对我笑了!我可以肯定他喜欢我!”
“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
“我要帮他!!!”
李风元真的拉都拉不住。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多人,张书成如何确定那小郎君是冲他笑?
也有可能是冲他李风元啊!
一些远处观望的小娘子被张书成那‘嗷嗷’的疯魔样吓的打了退堂鼓。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季月笙掀帘看了一眼。
银色面具一闪而逝,引的阮桉晋抬眼望了过来。
全顺轻咳几声,见季月笙没有多余动作,才命随从赶紧清道。
“让让!让让!别堵着路了!”
吆喝声一起,围观的人散了大半,唯余几个脾气倔的。
张书成是其中一位,户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则是另一位,还有一位女子,黑纱覆面,喊起价来也是寸步不让。
张书成有钱,三公子有权,那女子腰佩长剑显然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
三人对峙,剑拔弩张,谁也奈何不了谁。
马车缓缓经过,随行的全顺冷眼朝这边望了一眼,满目不屑鄙夷。
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阮桉晋面上散漫一收,突然抱起卷成棍的许福站了起来。
突然的举动让全顺立刻警戒了起来。
阮桉晋其实也没干啥,就是扛着许福挪了个位置,正好堵在马车前。
这目的、这居心,昭然若揭的就差写在脸上了。
马车再次被逼停。
阮桉晋依旧摆出那副纯然无害的模样,这可是他昨日跟胭脂铺老板娘讨论许久,京城小郎君最喜欢的姿态。
连张书成都能被迷惑,可见效果卓群。
“你是何人?何故拦我季府马车?”
说话间,全顺那刻薄的眼神将阮桉晋上下瞧了个遍,连躺尸的许福都没放过。
阮桉晋不想搭理他,只坐在地上看着马车轮子发呆。
全顺面色沉沉,自到了京城后,人人见他都是好声好气的捧着,何时轮到这么个下等玩意不放在眼里?
他心眼本就不大,转头抽出把长刀就要架阮桉晋脖子上。
商贾家的小管事而已,何故如此嚣张?
这一举动惹得不少人指指点点。
黑纱女子忍不住飞身上前,一剑挑开了全顺的长刀。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当街伤人!”
说罢伸手去拉地上的阮桉晋。
阮桉晋顺从的站了起来,躲在黑纱女子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女子,猜测她的身份。
据说元盛帝次女顺庆公主,名元楠,自小喜拳脚弃女红,九岁便求了李皇后偷偷去了妄城,与自家舅舅在边城习武练兵,如今年十九,却无人敢娶,李皇后心急之下,召她回京,打算借着亲事将她留在京城,也好收收心。
看这女子皮肤呈小麦色,出手有力,下盘稳当,那面纱细密透气,正是北地为遮风挡沙专制的拂云纱。
阮桉晋只后悔今日出门没看看黄历。
本想装可怜讹上季月笙,如今顺庆公主在这,这法子定然行不通了。
眼瞧着元楠被全顺吸引,阮桉晋悄悄后撤,不想才挪一步,肩膀就被元楠一把抓住。
“别怕,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呃...
阮桉晋无辜的眨了眨眼,识趣的不动了。
元楠眼底划过一丝满意,坚定了要将这乖巧小郎君买回北地做驸马的心思。
好看、听话、重情(卖身葬弟)、不聒噪(哑巴)!
这简直为是她量身定做的驸马人选!
再看看身段——嗯——
身娇体软易推倒!爱了爱了!!!
兵器被挑飞,全顺也知这女子不好惹,正打算让随从上前制服,不想季月笙听到动静已经挑帘下车。
他气质温和,朝元楠谦和拱手一礼,转头对阮桉晋道:
“不知这位小郎君拦我季府马车有何要事?”
这人就是季月笙?
元楠秀眉一挑,唰的一下收了长剑。
静娴已经同意了与季府的婚事,她作为姐姐,自是不好在这时候与季府闹翻。
虽然他换了装扮,换了声音,阮桉晋依旧能一眼认出他。
跟昨日一样!
那双眸子中乍然迸发的惊喜让季月笙感觉很熟悉,那张纯然无害的脸却无比陌生。
他特地上前两步,没有好闻的梅香,也没有招摇的绯色。
素淡的一身白,清雅恬淡如山间的一汪清泉。
不像那人,却隐似那人。
面对季月笙的问题,阮桉晋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倒是身旁的元楠好心替他解释了一句。
“他是个哑巴,身世凄惨,卖身葬弟,大概是看你马车华贵,觉得你有钱,所以出手阻拦,不过你放心,我这就带他走。”
说完就将阮桉晋拉到了一旁。
阮桉晋摇了摇头,轻轻挣开了元楠的手走到了许福‘尸体’前,将人抱上,慢慢退到了路边。
许福在草席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家少爷没被美色误了头脑,还记得把他捡回来!
前路通畅,季月笙不再耽搁,低声说了全顺几句便上了马车。
至于那个有些熟悉感的小郎君,很快被他忘在了脑后。
季月笙一走,阮桉晋便没了待下去的兴趣,抱着许福也准备离开。
元楠想跟上去,却跟张书成李风元几人一齐被突然涌出来的车马队拦了下来。
等车马过去,小巷中早已没了阮桉晋的身影...
张书成隔着长街扼腕长叹。
“不得相思,才害相思,不过人海中多看了他一眼,我此生眼里再容不得其他人...”
元楠在旁连连点头。
嗯,这话听着挺厉害,就是有点憨蠢...
等回了宫,元楠直奔皇后那儿求赐婚。
听完事情经过后的皇后觉得不靠谱,就问元楠。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元楠想,她当然知道!
她在北地时喜欢兔子,就亲手抓了烤了吃了,那滋味特别香!
可元楠也知道,她母后不爱听她说北地的那些事。
想了想,便答道:
“不得相思,才害相思,不过人海中多看了他一眼,我此生眼里再容不得其他人...”
爱女心切之下,皇后被元楠哄得拟了懿旨,准了她自己择婿。
等元楠乐颠颠的跑出去了,皇后想了想,又去了趟御书房同元盛帝说起了此事。
次日,阮桉晋的画像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了京城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