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卑劣却有效,只要元弘想借题发挥,阿炳这条命定然保不住。
当然,若阿炳肯听话,一切都好说。
谁料阿炳根本不慌,低头在身上左翻右找的掏出四五枚成色更好的翡翠玉扳指,随意往元弘面前一送,躬身毕恭毕敬道:
“殿下莫气,奴才这里还有,您随便捏…”
元弘只觉脸疼。
季府已经富到连下人怀里揣着玩的物件都这般好了吗?
见元弘面色难看不吭声,阿炳憨憨笑着,又从怀里摸出些玉镯玉佩。
“殿下要是嫌这些不够,奴才还有其他样式…”
元弘真想抓起面前这狗奴才抖落抖落,看看他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物件,怎么走路都不见咣当响!
深吸一口气,他尽量放柔面部线条,放低身段诱惑道:
“你就算有再多钱也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就算以后有了子嗣也是奴籍,跟你一样,只能做些伺候人看人脸色的活计,生死全在主子一念之间,朝不保夕。”
“但是,只要你跟了本殿下,就算还是个奴才,也比人家当官还舒坦,若是你得用立功,本殿还能替你销了奴籍,这样你的子嗣以后也有科举的机会。”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耐下性子听元弘说完,阿炳慢吞吞的将玉器塞回怀里,反应迟缓的抬头,好一会儿才拉出一抹谄媚的笑。
“殿下需要奴才做些什么?只要殿下愿意为奴销除奴籍,奴才做什么都愿意!”
那急切的语气让元弘失衡的心态舒坦了些。
清了清嗓子,元弘毫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关于你家主子,你知道些什么?比如季家如何发迹?巨额家产从何而来?他们跟阮家到底有什么联系?”
“本殿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说谎,本殿绝饶不了你!”
阿炳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惊恐万分。
“奴才不敢!”
“本殿知你不是什么奸猾之辈,否则也不会选中你,起来回话吧。”
元弘也算豁得出去,面对阿炳这么个奴才都能亲自出面拉拢,虽然中途有些小插曲,却也无伤大雅。
在一番长谈后,元弘得到了一份与无事楼差不多的答复。
季月笙,原西临人,父母早亡,幼妹失踪,经商只是为了寻找幼妹…
有用的东西不多,却也够用,单凭季月笙西临人的身份就够大作文章。
得到想要的答案,元弘便不打算久留,朝周立看了一眼,他率先走了出去。
刚一迈步,袖子就被人一把拽住。
阿炳眼巴巴的瞅着他,带着丝希冀问道:
“殿下,奴才这算不算得用?可有奖赏?能否除籍?”
“嗯,你表现的很好,安心等着便是。”
元弘随口敷衍,扯回袖子不欲搭理。
哪知这狗奴才没点眼力劲,还跟在身后追问:
“等着什么?除籍吗?您还没问奴才名字呢!殿下…”
幸好周立快步走来将人拦了下来,元弘这才得以脱身。
等到元弘身影消失,周立目含怜悯的问阿炳。
“你们府里什么地方人少僻静?”
“你问这个做什么?那处地方还没来的及修葺,据说有人在里面看见了尸骸…”
“嗯,你带我去那看看,我有点事需要去那察看。”
“是吗?我如果带你去,殿下会算我功劳吗?”
“会算的,走吧!”
…
一路上阿炳嘴就没停过,说到最后,周立都有些不耐烦了,恨不的一巴掌将人打晕了活埋。
强忍着走到那偏僻的荒院,周立狰狞毕露,正打算快刀斩乱麻,了结了阿炳,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忽的后脑一疼,周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炳报复性的狠踢了周立几脚,将他身上物件全扒了丢给了一旁的阿甲。
“阿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需将此人解决,世上便只有一个周立。”
“这面皮不用剥下来备用?”
“你要是喜欢,就留着自己玩。”
说完,阿甲拿着衣物进了屋子。
屋里此时正坐着一个与周立生的一模一样的男子,小麦色的后背上布满刀伤,与外面周立的位置都如出一辙。
等衣服换好,他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眼神,彻底成为了新的周立。
一直候在一旁的阿甲拍了拍阿乙的肩,不放心的嘱咐着:
“阿乙,万事小心,活着回来!”
“嗯,等我回来!”
阿乙嘿嘿一笑,顶着周立的脸头也不回的出了小院。
至于真正的周立则在下一刻悄无声息的成了这荒院里的新魂。
…
*
季月笙的恶疾在七日后不治而愈,身子刚好,他便去找元弘致谢。
原本因为静娴公主之事打算对季月笙出手的安嫔为了大局只能做罢。
得知消息的大皇子与二皇子一时坐不住了,之前怕元盛帝不喜,他们都是暗中与季月笙来往,不想错失良机,白白让元弘得了季月笙的好感。
此次失了先机,只能从别处找补回来,一时间各色名贵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往季府抬。
季月笙也是分身乏术,一边焦头烂额的处理商铺之事,一边还得应付着各方势力,努力保持着那种微妙的平衡。
这么一来,他根本无暇分心去关注阮桉晋。
直到半个月后,他收到了黎枝的消息。
万民血书的事已经瞒不住了,不仅如此,覃州与沧州的失守会将元盛帝的怒火全部转嫁到季府头上。
事情出现的太过巧合,就算覃州之事与他们无关,沧州跟云州确是他们动的手。
也不知那些跟着过去的钦差们有没有查出些什么。
季月笙能收到消息,元盛帝那边自然也收到了,不等季月笙有所行动,次日禁卫军就将季府围了起来。
皇室的三位皇子顿时销声匿迹,生怕被季月笙连累。
许福将消息读给阮桉晋听时,阮桉晋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似真的已经放下。
若不是他手底下那起伏的山峦突兀的尖锐了起来,许福差点儿就被他骗到了。
“少爷不去看看?”
“不去。”
阮桉晋故作镇定。
许福表示不相信,当晚躲在阮桉晋屋外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一更天时,紧闭的房门悄悄开了条缝,一只着黑靴的脚轻轻探了出来,接着是一只胳膊,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少爷这是打算出去散心?”
许福似笑非笑的抱胸倚墙,将鬼鬼祟祟的阮桉晋抓了个正着。
阮桉晋撒腿就跑。
刚翻墙就碰到了早等着的叶卿。
迎面一把淡青粉末,阮桉晋就这么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