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怀孕的关系,黎枝身子圆润了些,性子比起以往略显急躁,见阿生迟迟不接话,立刻急了。
“哥!你是不是…”
“我用了,他体内本就有隐疾,蛊虫的出现恰好打破了他体内的某种平衡,现在我已经控制不了蛊虫,阮桉晋也许…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之后,阿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很不好过。
原本他是想种下蛊虫以备不时之需,只要阮桉晋听话,他事后再将蛊虫悄悄取走,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哪知…
黎枝狐疑的看着阿生,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她的哥哥真的对阮桉晋用了蛊虫?
他舍得?
只有活着的阮桉晋才有利用的价值,死了的阮桉晋于他们而言只是麻烦。
不管怎样,事已至此,阿生留在迭水山必然不安全。
“哥,你跟我们走吧,万一…”
阿生摇摇头,拒绝了黎枝的好意。
“黎枝,我已经没有退路,如果阮桉晋死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哥哥,是我对不起他…”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惊醒了山林中休憩的鸟雀。
嘴里的腥味很浓,阿生不适的抵着后槽牙,喉结滚动,将血沫一一咽下。
那张淡然出尘的面具在此刻突兀的被崩裂,透出几分疯狂的邪性。
拉长笑意,指腹轻轻一擦,嘴角的血色抹匀在唇峰,诡异的红让他看上去如同山妖灵魅。
他眉目低垂,压低的声线带着沁人的冷意。
“乐姝,你真是下得去手啊…”
不知是不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黎枝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她拼命摇晃着脑袋,满头珠翠叮啷作响,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嘴里发出幼兽濒死般的低吼。
“你不可以这样,他不配!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哥哥…你是我的哥哥…怎么可以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之子陪葬!”
“姬笙!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你这般对的起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吗?”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如果是大哥,是二哥多好!为什么是你!你为何要让我失望…”
…
阿生捏了捏眉心,掌心将眉眼拢住大半,遮住了眼底的冷,只余鲜红的指痕在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刺眼灼人。
黎枝还在不断的数落着阿生的不是,声音尖锐,像根根淬毒的长针。
阿生觉得头有点儿疼,觉得黎枝好吵好吵。
似万只蚊虫在耳际盘旋,他不耐出手,粗鲁的捏住黎枝的肩膀,止住她喋喋不休的倾诉。
可发现她如受惊小鹿般瑟缩躲避时,阿生又心疼了,转而轻柔的替她将鬓角的发别到耳后。
可这般示好并未让黎枝放下对他的抵触,被扼住的肩因为他的动作,战栗更甚,他有点失望。
作为哥哥,他好像很失败。
为什么他最爱的妹妹会怕他?
是因为爱会转移吗?
视线突然停在那惹眼的小腹上,他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
许是月份还小,刚显怀,隔着薄薄的肚皮,他没什么其他感觉。
可一想到这里装着一个小小的生命,阿生就觉得很神奇。
他望向黎枝。
“乐姝,你这幅样子难道也是为了报仇?”
“你真的打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虽然现在说这些话有点晚,可我还是想说,真抱歉,活下来的是我,让你失望了。”
“我好像一直被关在一个看不见的笼子里,明明快喘不过气了,身边的人却只会不停地逼我,问我为何不努力?”
“如果当年死的是我,该多好…”
黎枝根本听不见阿生说了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肚子上的那只手上。
明明阿生什么都没做,黎枝却觉得他的手下一刻就会穿透她的肚皮,将腹中那个未成形的孩子给捏死。
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一把拍开阿生的手,又飞速的退了好几步。
等退到她认为的安全的距离后,黎枝银牙一咬,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其他事暂且不说,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打算跟阮桉晋耗死在迭水山?!”
阿生看了眼落空的手,眼里多了几分晦涩不明。
“乐姝,你知道我的性子,除非我愿意,否则,谁也别想逼我。”
瞧他这样子,黎枝知道多说无益,索性气的不再搭理他。
两人就此不欢而散。
出于关心,阿生还是亲自将他们送到小镇的客栈上,眼见黎枝已经进了房里,他朝路鸣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无人的马厩。
四下无人,马儿们埋头进食,带着草料香气的院子里只余参差不齐的咀嚼声。
阿生停下步子,等到路鸣站定后突然出手。
路鸣反应不慢,如今领导着七万路氏大军,他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可一连数招下来,路鸣悲催的发现,他一直在被动的防守,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失神,他因失误防守不当,被阿生一把掐住了喉咙。
窒息感涌来,他面颊涨红,愕然的瞪大眼睛,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这不是寻常比划,阿生想杀他!
阿生为何杀他?
莫非,是阮桉晋的意思?
为什么呢?
路鸣想不通。
呼吸的权利被剥夺,他的挣扎越发无力,眼底的不甘浓郁的骇人。
就要死了吗?
如此不明不白?
大业未成,他甚至来不及见见那未出世的孩子,参与他的成长。
好生遗憾啊…
就在路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阿生松了手。
如同扔垃圾,路鸣被他毫不留情的摔飞在地。
发冠跌落,他披头散发,狼狈的大口大口的喘气。
阿生整理着衣摆上并不明显的褶皱,连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没想到黎枝喜欢的竟然会是这般无能之人。
“鸣休,你猜我为何如此?”
路鸣撑身站起,目光幽深阴冷,像暗处吐信的毒蛇。
“因为黎枝?她是你什么人?”
阿生眼底划过一抹赞赏。
果然,路家的人,不会太蠢。
“她是我妹妹。”
这个回答出乎了路鸣的意料,他想也不想的反问道:
“她不是阮桉晋的人吗?”
阿生眉头一挑,转尔皱起。
“谁告诉你的?”
路鸣被这问题整的有点懵。
谁告诉他的?
他自个儿猜的啊!
阮家送到他面前的竟然不是阮家人!
这是不是说明,在阮桉晋眼里,他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所以,他一直以为的与阮桉晋相关纽带联系只是假的!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