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猜想在脑海中浮现,阿生踉跄起身,甩下姜无直奔那火光四起的寨子。
“喂!你是不是疯了!回去送死吗?”
姜无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你难道还想被人丢水里养蛆虫?”
阿生不管不顾的挣扎,可他受伤颇重,哪是姜无对手?
心急之下他如发狠的狼崽子,一口咬在姜无的手腕上。
姜无自是不愿吃亏,一掌挥下,将阿生拍飞了出去。
脱离桎梏,阿生不顾胸口剧痛再次爬起,执着的想要回到寨子。
他一定要回去看看,那寨子里到底有没有西临皇室的幸存者?
不管是谁都行,他只想要个真相,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他真的累了…
不过几步,阿生再次跌倒,手脚软如棉花,再抽不出半点力气。
姜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嘲讽。
“你倒是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不是挺能的吗?”
阿生盯着天空,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淡色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
明明离得这么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能啊…
拖死鱼般拖着阿生的手,姜无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将他带离了墓地。
后背被尖锐的石块划破,伤口像按在钉板上摩擦。
远处火光慢慢消失,血腥气被风吹散在广袤的天地间。
阿生如死了般,只剩微弱的呼吸。
好似离了阮桉晋后,他就一直很倒霉。
这也算是报应吧?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远方好似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阿生耳廓微动,艰难扭头看去。
姜无也停了步子,警觉的望向后方某处。
一簇萤火般的微光,正碾碎了夜色,徐徐而来。
姜无面色一变,扛着阿生躲到了一旁的山石中。
乌木雕花车,明珠掐丝灯,素白鲛月纱,冉冉桃花香…
阿生只觉胸口滞涩发闷,很多很多东西堵在那处,憋的难受,却又无法宣之于口。
他能看见的,姜无自然也瞧见了。
“阮家?阮家怎么来了?”
姜无纳闷的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着自己这些年有没有接过什么不该接的生意。
说来都怪阮家那个使毒的狗东西太难缠!
陈年旧事顿上心头,姜无想了想,没敢胡来。
马车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路过姜无藏身的山石堆。
阿生看准时机挣脱了姜无的手,猛的冲了出去。
事出突然,姜无根本没来得及抓住他。
他眼睁睁的看着阿生飞鸟投林般逃离了自己的掌心。
那雀跃的步伐看的他心脏揪疼揪疼。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竟敢跑到阮家的马车前送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算了算了,让他死去吧!省的看着心烦!”
嘴里抱怨着,姜无的脚却跟扎根了般无法挪动半分。
他就想看看,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离了他能讨到什么好!
“不出一息,他便会被阮家的人扔出来!呵!待会儿就算他求着让我带他走,我也当没看见!”
时间如静止般的极为缓慢。
白马打着响鼻,高高扬蹄,阿生狼狈从马蹄下躲开,停在了车轮前。
也就离了半寸,若车夫反应慢些,下一刻阿生的脑袋就能爆成熟透的莓果。
嫌弃的看了阿生一眼,车夫扬鞭将车停了下来。
离得近了,阿生才闻见药香。
心里一紧,他抓着车轮就要开口。
啪!
长鞭袭来,直直抽在阿生的手背上。
“滚开!也不看看,这是你能拦下的车吗?!”
车夫怒斥一声,再次扬鞭,想将阿生卷到一旁。
阿生急切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明明只要掀开车帘,他就能看见阮桉晋。
可就是那短短的距离,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可以!不可以再错过!绝对不可以!
阿生死死抠住车轮,将全身力量都压在上面,打死也不愿挪开。
车夫的马鞭甩在他的腰上,紧紧缠了三圈,却依旧没能将他拉开。
“咦?看着快死了,力气还不小!”
车夫惊咦了一声,朝旁吹了声口哨。
两名护卫凭空出现,以不容反抗的姿态一左一右的将阿生架了起来。
“走吧,里面那位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阿生用力摇头,可惜他口不能言,身上连一件能证实自己身份的物件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
姜无远远抱胸看着,只等阿生被丢出来,趁势奚落一番。
可看着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凭什么这小东西对他不假辞色,却死活缠着阮家马车不放?
莫非,这小东西等的是阮家人?
不等他后悔做些什么,车帘掀起,药香四溢。
熟悉的碧水长衫让姜无反射性的后退了几步。
该死!这使毒的狗东西还真在!
叶卿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随口问道:
“怎么了?”
“回公子,就是被个不长眼的乞儿拦住了路,属下马上将他带走。”
说完,护卫押着阿生就要走。
阿生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死过去……
叶卿愕然望向车夫。
下手这么狠?赶人而已,怎么还往死里打了?
车夫无辜眨眼。
“这人来时就这副模样,不是属下干的。”
“罢了罢了,给他留些药和钱,就当行善积德了。”
挥了挥手,叶卿不再多管,转身又回了车厢。
片刻,车内传来阮桉晋倦意浓浓的问话。
“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就一个浑身是伤的乞丐。”
“乞丐?”
“嗯。”
“停!停车!快停下来!”
阮桉晋状若疯癫的掀开车帘,不顾车马未稳就往下跳。
叶卿一把抓住他,不解的追问着。
“怎么了?”
阮桉晋红着眼睛嘶吼出声。
“半夜三更,还是在这里,哪里会有什么乞丐!!!”
“是他!一定是他来找我了!快停下来!!!”
红袍如火般跑向阿生消失的方向,留下叶卿呆愣在原地。
护卫将阿生丢在一块看上去松软些的草坡上,留下些药跟碎银后,两人立刻撤退。
只见他们前脚刚走,姜无后脚便从黑暗中出现。
将阿生往肩上一扛,姜无也不管昏迷的他能不能听见,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你等到了又如何?他都不认识你。”
“从始至终,觉得重要的只有你自己。”
“真是,可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