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村在哪?
阮桉晋没问。
门一开,冷风灌入,阿生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看着茫茫夜色,他一时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阮桉晋,我…”
“我知道,你也不必太着急,总归还有办法。”
阮桉晋拍拍他的肩,笑的一脸无畏。
阮家势力盘根错节,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心急则乱。
阿生自知失态,偏头靠在阮桉晋肩膀,抿唇不语。
阮桉晋就这样陪他站在门前。
院外不知何时点了一盏灯,火苗随风晃动,照见树影婆娑,诡谲非常。
三公子远远朝这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屋子。
不一会儿,小厮掌灯而来,将府内一一照亮。
等到了寄禾院时,这里早没了人影。
得了消息的三公子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了句,‘无妨。’
……
一想到即将面对的风暴,阿生怎么也坐不住,执意要走。
阮桉晋自是依着他。
他们刚一露面,姜无与方衍便寻了过来。
两人好似看不见阮桉晋般,不动声色的将他挤到了一旁。
“你去了何处?怎么还换了衣裳?”
“阿笙,你没事吧?怎穿的如此单薄,着凉了可如何是好?我们赶紧回去吧…”
“是啊,这京城人心莫测,你性子软,小心被人骗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簇拥着阿生往前走,阮桉晋想跟着,不料凭空跑出个大汉,直接将他拦了下来。
阮桉晋哪是什么软和性子?从来都是他欺负人,唯一占下风也是在阿生跟前。
眼前这两只明显就是见不得他与阿生好,他如何能忍?
大汉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看着阮桉晋,冷笑着正欲说上三两句嘲讽的话逼他知难而退。
不料阮桉晋跟中了邪般,一把抱住他的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哎哟!杀人了!阿生救命!!!”
大汉目瞪口呆,右手悬在空中,拉也不是,收也不是。
“我什么都没做!”
他紧张的将手藏在背后,慌张的看向方衍,若是需要,他可以发誓!
方衍暗暗咬牙,脖子上青筋气的一跳一跳的。
“姜无,你待阿笙先回,我去看看。”
姜无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拉着阿笙就要走。
手下使了劲,衣袖被绷成了直线,该走的人却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
阮桉晋还在那哎呦呦的喊着疼。
阿生知他是假模假样做给自己看的。
唇角一松,他冷着脸走近,眼皮浅浅一撩,扫向了打算亲自动手的方衍。
“方衍。”
骤然的冷意让方衍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好似看到了死去的姬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冰冷的注视着他。
是了,他差点忘了,阿笙是姬三皇子,是尹皇后跟姬衡的骨血,这样高贵的血脉,岂容卑贱的他在前擅作主张?
君臣有别。
方衍低下头颅,应声而退。
阮桉晋还赖在地上,也不嫌脏,单手撑地,笑着仰头望向他。
“阿生,我手疼。”
他举起手,故作委屈的递到了阿生跟前。
明明是再矫情做作不过的行止,被他做来,倒是十分自然。
好似在外受了气,求主子安慰的猫儿,每一根毛发都在叫嚣着提醒,快来顺毛。
阿生嘴角浮了浮,眼底漾开丝丝柔情。
他屈膝半蹲在阮桉晋跟前,握紧了那只脏兮兮的爪子,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无奈哄道。
“好了,待会儿让你出气。”
阮桉晋眼睛微微一亮,顺着力道爬了起来,似粘人的糖丝,缠上了阿生臂弯。
一双桃花艳艳的眸子弯成了细细柳叶,他歪头在阿生肩上娇蹭。
“阿生果真待我极好!”
要换从前,早该斥他闹够了没。
阿生果真变了。
阮桉晋甜滋滋的想着,背地里幼稚的朝方衍翻白眼挑衅。
姜无在旁看的分明。
摸着起了一层疙瘩的小臂,姜无缩了缩脖子,终于想明白自己输在了何处。
如此这般攻势,谁人能扛的住?
苦涩从嘴里漫开,又和着唾液咽入腹中,刺激的五脏六腑都皱成了一团。
姜无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方衍,垂着眸子提醒了一句。
“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追不上了,再也追不上了……
……
*
季府
阮桉晋刚离府,全顺就去了柴房。
才入院子,就有灵泛的下人来报,方全在书房等着。
原来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全顺提着的心忐忑不安,快步赶去书房的路上,又有人来报,路鸣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全顺暗道声倒霉,提着衣摆小跑着到了书房。
屋内点了香,是雅致的兰花香气,方全就站在窗前,手里多了串红珊瑚佛珠。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红色的珠子如血般在指尖流淌。
听着声响,方全半转着身,逆袭的光让全顺看不清他的脸。
心里的不安更甚,全顺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子恕罪,小的真的是按你吩咐行事,小的也没想到,阮桉晋会将你抓到这里…”
方全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无事,你做的很好,我让你来是想问问另一桩事,消息放出了后,我让你盯着的那些人可有异动?”
“目前为止,暂无异动,对了,主子,刚刚门房来报,路鸣来了。”
“路鸣?正好,黎枝在暗牢吧?你一炷香后带他去那寻我。”
“是。”
全顺领命退下,不顾被冷汗浸透的里衣,亲自跑去门房请路鸣。
他一走,方全立刻到了书架前,扭动机关,笨重的书架立即分开,露出了一条暗道。
里面传来一股潮湿的霉味,方全不适的抽了帕子捂住口鼻,就着烛光拾阶而下,不过片刻,就到了平地。
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笼子,生铁灌注,牢固异常。
这地方关过阿生,现在关着的却是黎枝。
因怀有身孕的关系,黎枝顾及腹中孩子,情绪相对还算稳定。
见到方全,她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
“静娴不是我害的,我没有对她动手。”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底线。
方全却盯着她的肚子,自顾自道。
“看样子,这几日怕是要生了,稳婆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元弘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等你生了孩子后,再回去也不迟…”
说到孩子,黎枝立刻警惕起来。
她死死抓着铁栏,恶狠狠的瞪着方全,恨不能生吞了他。
“你休想打我孩子的主意!你若敢伤我一分,我夫君绝饶不了你!”
方全浅浅退了一步,避开黎枝喷出的唾沫星子。
“无媒无聘,你觉得路鸣会为你做到何种地步?黎枝,你太高看自己了。”
“乐姝公主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你,连个卑贱的妾室都算不得,你生的孩子,自也是低贱的,不知他长大后可会怨你憎你?”
他每说一句,黎枝便无法接受的后退一步。
她控制不住的顺着方全的方向深想,好似真看见了悲惨的未来。
就算如此,方全依旧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他如恶鬼般在黎枝面前低语。
“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时都在想什么吗?你难道不觉得枕边之人眼熟吗?睡梦中你可有闻到血腥气?可有听见你叔伯们的悲泣?”
“乐姝公主,你怎么能怀了仇人的骨肉呢?”
“乐姝啊,你说,你的父皇跟母后若知道了,该对你多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