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的诚意。
路鸣瞳孔微缩,攥紧的拳缓缓松开。
“我可以答应你,但…”
不等他提出自己的条件,方全毫不客气的截过话头。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他直直对上路鸣骇人的视线,面色淡淡,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若路鸣拿不出诚意,接下来的事便无需再谈。
他愿意拉路鸣一把,不过是看在他身后的路氏大军还有点用。
至于路鸣这个人,心浮气躁,难成大事。
路鸣干坐许久,最后决定还是与幕僚商议后再做决断。
临出门时,他没忍住看了眼书架,不想被方全瞧见了。
方全顺势朝后看去,随口说了句。
“也不知生的是男是女…”
闻言,路鸣身躯一震,不敢多留,逃似的离开了。
竟是半点风骨也无,方全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嗤——路家最后留下的竟是这么个废物。”
话音落下不久,书架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方全只觉心头咯噔一下,忙踉跄着起身去开机关。
书架缓缓打开,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随后,满手是血的稳婆捧着染血的襁褓冲了出来。
“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
悲戚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方全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在地上。
他强打起精神扶着墙根下了阶梯。
狭小逼仄的地下跪着三五个稳婆,地上是一盆盆血水,床褥下积了淌暗红。
越过冰冷的铁笼,他看到床上的女子,好似春日里的雪花,消逝的猝不及防。
他闭上眼,好像看到了从前。
戴着红宝璎珞的小女娃,小脸胖乎乎,身上总带着股甜甜奶香,她呀,爱撒娇,总求着他抱,稍一心软,就会被她得逞,揪着胡子,笑若银铃…
那样软糯的小女娃,怎会这般娇气,才起了点风,就没了?
方全不死心的上前,要去掀黎枝身上的被褥。
一个胆子大些的稳婆颤巍巍的拦住了他。
“老爷还是别看了,万婆子为了保住孩子,将这小娘子的肚子给…给剖了…”
耳朵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嗡鸣,方全怔怔看着稳婆的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他记不起自己怎么走出的暗牢,只记得回过神时,稳婆们全死了。
全顺缩在墙角,吓的面色铁青。
他摸了摸脸,有些疑惑。
他面目可憎吗?
怎么大家都害怕他?
他们在怕什么?
“全顺,你在害怕吗?”
全顺跪伏在地,两股战战,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他一咬牙,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
“主子息怒,是小的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望主子恕罪,给小的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
方全蹲下身,怜悯的抚上他的面颊。
白嫩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血色指痕。
方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手是血。
打翻的铜盆中恰恰映出他的脸,满是血污,狰狞可怖,像是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很难看。
也对。
都走到这一步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他神情木然,刚唤醒的些许良知再次被欲望碾碎。
就着血水,他擦了把脸,漠然的朝全顺吩咐道。
“让人收拾下,将消息封锁,在路鸣动作前不许走露半点风声。”
“是,那黎枝呢?如何处理?”
“埋在鎏金院的桂树下,她打小眼光就挑,喜欢贵重的好物件,沾些贵气,往后也能投个好人家…”
话音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对了,将那死婴与她埋在一处。”
……
京西阁楼
四方棋盘,黑白棋子战况胶着,阿生总觉心神不宁,扶栏远眺依旧不得好转。
阮桉晋一人对上姜无与方衍,眼见黑棋落定,阮桉晋眉头一挑,欲下杀招。
“落子无悔啊!该我了,都让开些,今日我就要杀到你们服气为止!”
捏着棋子正欲落下,一把素白折扇挡了过来。
姜无皮笑肉不笑道。
“急什么?没看到他只是手滑,还没下呢!”
方衍面皮抽了抽,忍着尴尬捡起棋子,附和道。
“咳咳,刚手滑了一下。”
阮桉晋不乐意了,指着棋盘数道。
“刚这里你说手滑,这你也说手滑,这这这都是手滑,手这么滑还下什么棋?浪费本少爷时间!”
方衍被他说的面色黢黑,姜无面皮厚些,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你下不下,不下就算了,我们还不乐意与你一块待着!”
这是耍赖不成就掀桌子?
阮桉晋气乐了,当即拍案而起,指着姜无道。
“谁说我不下了!我不仅要下,还要赢!你可敢与我赌上一局?!”
狂妄,自大!
姜无不屑冷哼,扭头不接话。
阮桉晋自不会轻易放过他。
“怪不得阿生不喜欢你们,我家阿生啊,最爱下棋,闲暇时就喜欢与我对弈,跟着你这蛮夫,怕是连捻棋子的兴致都提不起。”
这话扎心了。
姜无脸色唰的沉了下来。
“谁说我不会?!赌就赌!来啊!谁怕谁!”
方衍暗暗拉姜无袖子。
“你要不要冷…”冷静一下…
这么明显的激将难道看不明白?
“姓方的,你还是闭嘴吧!堂堂七尺男儿,连颗棋子都抓不住,想来你腰上配剑只是个花摆饰,银枪蜡铁头,中看不中用!”
嘿!这话哪个男人能忍?
方衍气的当即撸起袖子,一脚踩在桌上,脸红脖子粗的吼了回去。
“来啊!谁怕谁啊!我方衍就没输过!”
姜无被他吼的吓了一跳,当即横抱住方衍的腰,哆嗦着劝道。
“别上当啊,这是激将法,你看不出吗?”
阮桉晋不甘示弱的跳上桌子,指着姜无鼻子接着骂。
“对对对,我就是激将,可你姜无算啥?葱姜蒜?不!你顶多算根葱!”
此话一落,方衍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扭身一把箍住姜无的脖子,小心劝着。
“忍忍啊,他这是故意的,动手你就输了啊…”
姜无哪还听得进,当即抱着方衍的腰就是一个背摔,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说,你想与我赌什么?!”
阮桉晋也坐了下来。
他单手托腮,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三颗骰子。
“我也不欺负你,就赌运气,比大小,输了的回答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