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按照嘱咐。
    买了豆腐和香烛纸钱，又将豆腐内部挖空，加了从王瞎子那里买的浆糊。
    还挺贵。
    但王瞎子说他家的与众不同。
    效果更好。
    能糊住鬼的嘴。
    真假不知，但这个时候就算怀疑也只能忍痛掏钱。
    到了夜半三更。
    万籁俱寂。
    老张在院子里点了香烛烧了纸，又摆出了豆腐。按王瞎子的说法，鬼是很爱吃豆腐的，你又给它们烧钱供香，它们一定会出来。
    但正常人是看不见的。
    想要看到。
    你就在地上的香灰有规律的打转时弯下腰，从裤裆底下看过去。
    如果是你自己招惹来的鬼。
    就能看到了。
    “你要看着他们吃豆腐，如果不吃，你就端起来递给它们，说些好话劝它们吃。”
    虽然有些害怕。
    但老张为了恢复平静生活。
    也只能照做。
    果然。
    没一会儿，出现了打着旋的风。这风很有规律，就围绕在贡品旁边。
    老张战战兢兢的弯下腰。
    透过裆下看过去。
    顿时。
    原本空空如也的院子里多出了几个浑身发青肿胀，目光呆滞的人。它们穿着老旧肮脏的破衣服，身体僵硬的走向摆放豆腐的盘子。
    其中一人似乎注意到老张。
    竟然转过头。
    对着他笑了笑。
    它的嘴巴张得极大，从左耳朵到右耳朵，两条极长的裂纹与嘴唇连接在一起，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的给割开的。
    而另一个小孩子则欢快的抓起豆腐。
    已经送入嘴里。
    “这小孩儿应该就是儿子说的那个小哥哥，看上去也就比儿子大三四岁。”
    “怎么就死了呢？”
    老张看着它胸口。
    那里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暗黑的血渍呈放射状溅得身上到处都是。
    “不像是正常死亡。”
    心中恐惧。
    但事已至此，老张也只能硬着头皮露出笑容。
    颤颤巍巍的走过去。
    端起另一盘豆腐递给几个鬼怪。
    “吃。”
    “都吃。”
    他头朝下的姿势没有改变，其实挺难受的。那那些鬼一脸诡异的盯着他看了看，随后抓起豆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眼见所有鬼都在吃豆腐了，老张终于松了口气。
    但很快。
    他又有些担心。
    万一没用怎么办？万一用处不大却激怒了它们怎么办？
    所以。
    虽然很难受。
    但他却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
    几个鬼没有管他。
    开开心心的吃着豆腐，很快就吃到了中间带“馅儿”的地方。浆糊入嘴，几个鬼立刻感觉不太对劲。
    砸吧砸吧了几下。
    嘴巴怎么就张不开了？
    怨鬼有些疑惑，伸手想要抠几下嘴巴，可是手伸进去后也被黏在了嘴里。
    它们开始疯狂甩动身体，想要摆脱束缚。可是那不起眼的浆糊却犹如强力胶一样将它们的双手和嘴巴牢牢粘粘在一起。
    很快。
    受到惊吓的厉鬼急匆匆的逃出了院子。
    不见了踪影。
    自那以后老张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遇到厉鬼。
    几年后旧时代结束。
    新的时代开启。
    鬼怪之说被当做迷信横扫，王瞎子也因病去世。除了当事人老张及其家人，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事儿了。
    时光荏苒。
    老旧的房子被推倒。
    城市扩建，城郊的小镇也慢慢变成了城区外围的街道。
    老张儿子长大了。
    也有了孙子。
    老张自己也逐渐老去。
    慢慢的，闲暇的时候也愿意和一帮老居民坐一起聊天。封建迷信的风气逐渐松绑，他偶尔也会讲起这段骗鬼吃豆腐的往事。
    不少老人也想起了年轻时确实有王瞎子这号人。
    铁口直断。
    在当地也是个名人。
    至于老张的故事嘛，大家也就半信半疑听个故事。有几位老人也分享了自己听来的王瞎子传奇。
    ……
    国营厂汽车运输队停车场。
    保卫室内，名叫刘兵的小伙子现在就想起了老张的故事，在恐惧之余心中莫名有种好奇与冲动，想要看一看鬼到底长什么样。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好奇心害死猫。
    恐怖片里配角和主角往往就是因为好奇心太旺盛最后丢了性命。
    最好的选择是啥呢？
    跑路呗！
    当然。
    刘兵没看过恐怖片。
    不知道这事。
    所以他又害怕又忐忑又兴奋的弯下了腰，学着老张的动作，从自己的裆下去看身后。
    今天晚上他总觉得身后有人。
    没有。
    从裤裆下面看过去。
    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想象中血淋淋的尸体，也没有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死鬼。
    “呼——”
    刘兵轻轻松了口气。
    突然有些好笑。
    自己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儿，在街面儿上也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出来混的青皮半大小子都管自己叫哥。
    却没想到差点被自己疑神疑鬼的给吓住。
    妈的！
    起身一屁股坐椅子上，就准备拿起武侠小说继续看。
    长夜漫漫。
    也挺难熬的。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玻璃窗外面有些不对劲，好像站了个人。
    “什么人？”
    下意识喊了一句。
    可仔细一看。
    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裂！
    窗外哪里是什么正常人，那竟然是一具头朝下倒挂在窗外的尸体！
    那死灰一样的脸色。
    让刘兵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爷爷去世时的模样。
    见到他看过去。
    那尸体竟然就那么倒垂着，贴着玻璃一点一点的往楼上升去，就像脚上绑了一条绳子，有人在拖拽似的。
    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窗外。
    可是。
    楼上有人吗？
    门卫室就是个一层平房而已！
    对了。
    有人！
    刘兵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有人在跟自己恶作剧？
    想到这里。
    他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答案？
    一把抓起桌上的手电筒和警卫棍，他立刻开门冲了出去，想要看看是谁在跟自己闹！
    外面很安静。
    今晚有月光。
    配合着路边的灯，可以清楚的看见屋顶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遇鬼了？”
    这个想法有点蠢，站在上帝视角来讲，他就是遇到鬼了。可作为当事人，有时候下意识的就不太愿意。
    害怕归害怕。
    但对鬼又属于半信半疑。
    很矛盾。
    但却又很真实。
    所以有些医学生也会怕鬼，也有医生去拜佛烧香，上坟的时候也会念叨几句保佑我顺风顺水发大财，身体健康被人爱。
    对吧。
    幸好！
    刘兵很快就获得了答案。
    因为。
    当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门卫室内竟然坐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有点熟……
    在哪见过……
    妈呀！
    那他妈好像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