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当小姑娘是不好意思了,他笑眯眯点头,“行,叔知道你们不是一对。”
澄清关系,沈听诺还没松一口气,又听见那司机师傅说道。
“小伙子,你有福了,能交上一个这么好看的对象,可要好好珍惜啊。”
这话是对顾肆也说的。
沈听诺的双颊“腾”的一下立马火燎火燎的,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红了,正想继续与司机师傅解释时,她手心一紧,被一只温热宽大又有劲的大掌握住了。
耳边是少年愉悦又轻快的声音。
“叔叔,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对象就要闹下车了。”
“好好好,叔不说了,叔不说了。”司机师傅这才停住嘴。
沈听诺暗暗瞪了顾肆也几眼,抽了抽手,没能挣脱他的大掌。
顾肆也靠着椅背,跟个没事人一样闭上眼,也没说松开她的手。
沈听诺见他这样,知道他是不会松手,她气鼓鼓地扭过头,看着车窗外极速倒退的建筑。
他们这样算什么关系?
偷情?
不对,才不是!
她甩甩头,将可怕的想法甩出脑中。
出租车一抵达沈家,沈听诺趁着顾肆也付车费时,用力甩开他的手,背着大提琴下了车。
原本是想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想到今天顾肆也帮了她不少忙,她这样走掉显得太没良心了点。
于是乎,她站在一边,愣是等顾肆也付了车费,那样子似乎真是要带他去见父母。
司机师傅离开前调侃了一句,“小伙子,叔祝你们早日结婚,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顾肆也唇角不动声色地一翘,温声回道:“好,我们会的。”
等出租车驾驶离开后,沈听诺气哼哼道:“你搭理他做什么?这个年纪的叔叔话就是多,比我爸还要讨厌!”
“那还要带我去见你父母吗?”顾肆也说道,满眼促狭。
沈听诺跺脚,“怎么连你也这样子说?!”
顾肆也立马顺毛,“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沈听诺挂着脸,“我走了,你自己走路回去吧!”
打过招呼,她正欲要离开。
“等等沈听诺。”顾肆也伸手牵住她的清瘦腕骨。
“你还有什么?”沈听诺像是应激般,立即甩开了他的手。
顾肆也握了握空了的掌心,说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的……吧……”沈听诺心虚,她想着一会就删除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既然是朋友,那你就不准删除我的联系方式,在我想要约你见面时,你不准拒绝。”看穿她的小心思,顾肆也不容置喙地说道。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朋友你也不能这么霸道吧!”沈听诺不服。
“就凭我带你离开了那个公寓,就凭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就凭刚才车费是我付的,这三样够不够?”顾肆也一一列举道,她要是觉得不够,他还可以说出更多来。
“车费多少?我现在转给你!”沈听诺掏出手机,闭口不谈他带她离开公寓和去医院包扎伤口两件事,因为她清楚自己还不起。
见女孩气鼓鼓样,顾肆也忍住戳她腮帮子的冲动,“我不缺这点钱。”
“我不想欠你的!”沈听诺坚持。
顾肆也的唇线陡然紧绷,不满她一心想要划清两人界限的急切做法,讥诮道:“不想欠我的,你也已经欠了,为了你我爬上爬下,你现在这么急着与我撇清关系,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不想借此事发挥,只是着实有些不爽。
“我又没有求着你这么做,是你自己多管闲事非要主动送上门,怪得了谁?”沈听诺口不择言起来,当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行,是我多管闲事了。”顾肆也沉下脸,转身离开。
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沈听诺脚一抬,下意识要追上去同少年道歉。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么,可算是舍得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在顾家住上一辈子。”严漠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听诺欲要追上顾肆也的脚步硬生生一止,理智稍稍回了一些笼。
她与顾肆也的关系就在今天截止吧,趁着还没发生理不断的纠缠时,最好彻底断个干净。
关于说他多管闲事的话,她深感抱歉,在心里默默对他道了个歉。
说实话,他突然出现在公寓,她内心是非常高兴的,特别是他第二次回来,在她看来,他出现的一刹那,犹如天神下凡,拯救困于水深火热的她。
可惜的是,这一世他们相识的时间不对。
沈听诺疲倦地搓了搓脸颊,无视严漠,径直往宅子里走去。
被忽视的严漠脸黑了一个度,大步跟上女孩的步伐,不悦道:“月霓小姐出车祸了……”
“所以呢?”本就因为顾肆也的事够不开心了,某人还非常没有眼力劲地凑上来,沈听诺的心情更差了。
严漠义正言辞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明说吗?这个时候沈大小姐你理应去一趟医院看望一下月霓小姐,她伤势真的非常严重,沈总和傅总他们都急坏了。”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给她提个醒,让她赶紧去一趟医院看望云月霓,免得一会她进屋可能会被骂没良心。
家里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天不见人影不说,还不知道去医院看一眼。
原本好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尤其是与云月霓关系不好的沈听诺,她从严漠的嘴里听出了几分指责意味。
“蹭”的一下火气蹿上大脑,沈听诺怒道:“她被车撞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开车撞的!她伤势怎样更不是我造成的,还有傅修砚他们就是急死也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严漠火气也上来了,但他没有像沈听诺这样直接输出,只冷嘲了一句:“难怪没人喜欢你,就沈大小姐你这天雷地火的狗脾气,怕是只有买防爆衣的才敢小动一下心思!”
沈听诺听出他的讥讽,换上一世她早就羞愧自卑捂脸跑开,可现在她不会了,直接鄙夷的上下扫量对方一眼。
“又老又丑,还爱嚼舌根的臭蛤蟆,少来点评人类的事,我就是再没人喜欢,也轮不到你一个连我脚趾头都够不着的丑玩意来说三道四。”
骂完人,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傲娇扭头走人。
说实话严漠跟丑沾不上边,相反他长得还不错,可谁让他非要跳出来找存在感,她只能“大发慈悲”给他一点眼神。
挨了一顿臭骂的严漠,脸黑如锅底,原本还想再劝一劝她,现在看来不必要了,一会他就看着她挨骂。
进了屋,在经过客厅时,沈听诺刚巧碰上大包小包,准备出门的沈家父子以及云梦婉。
看到她回来,三人皆是一愣。
沈听诺原是想当做没看到他们三个来着,沈琮却不想放过她,张口就是斥责。
“你还知道回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电话打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忙人,连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沈知理虽没说话,但看向沈听诺的眼神是带有强烈不满情绪在。
“姐夫,你就别骂孩子了,兴许诺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关机在外面过夜。”云梦婉看似劝说,实际上是在暗戳戳浇油,这种事对她来说得心应手。
不出意外,沈琮果然更生气了,“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天天不着家!我怎么就生了一个这样没心肝的女儿,以后我老了也指望不上她……”
严漠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女孩削瘦的背影,情况发展成这样在他意料之中。
但凡女孩听他一句,去一趟医院,也不至于挨骂,他只能说,她活该吧!
沈听诺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几人,冷眼旁观的冷眼旁观,煽风点火的煽风点火,怒目而视的怒目而视,破口大骂的破口大骂。
这哪还算是个家,简直是个屎坑,没一个好东西。
“爸,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去顾家陪言池哥,那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以后我再也不会去顾家了,免得又惹你不高兴,至于今后有什么好项目,我也让言池哥不必优先考虑你。”
说罢,她拿出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
沈琮的骂骂咧咧一停,伸手就要去夺女儿的手机,“你这孩子的气性就是大,说你两句都不行!”
沈听诺闪躲,没能让他抢走手机,“是,你气性不大,那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说你不配为人父,薄情寡义,丧失人伦道德。对婚姻不忠,对亡妻不义,对女儿不慈,是个不忠不义不慈的人!”
沈琮怒目圆睁,指着女儿的鼻子大骂,“反了你,敢教训到你老子我头上来!”
“你这长辈就是小气,说你两句就生气。”沈听诺轻描淡写的气人说道。
沈琮一噎,显然没想到她会用他刚才的话来堵他。
他现在骂也不是,不骂更不是。
最终此次纷争由沈家父子和云梦婉赶着去医院照顾云月霓为由,暂时先落下帷幕。
看似吵赢的沈听诺,独自一人站在客厅中间,头顶耀眼的琉璃灯光洒在她身上,将她影子拉得颀长,显得十分孤寂、落寞,好似她被所有人抛弃了般。
严漠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许是看不惯她身上散发出的颓丧气息,又或是上赶着讨人嫌。
他口吻惋惜地说道:“看不出来,沈大小姐居然也有争吵赢的一天,差点还以为又能看上一场落泪大戏,可惜了。”
沈听诺回头,张嘴讥诮道:“少喷粪。”
严漠的脸色极速下沉,唇角两边愤怒地压了压。
沈听诺白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楼,开门回到卧室,她第一时间就是检查缠绕在锁头上的一根不起眼长发。
自重生回来之后,她就疑神疑鬼,为避免有人偷偷进入她的房间,她每次出门前会在锁头上缠上一根头发,通过这根头发 她可以判断出来是否有人进过她房间。
取下明显被拉长,几乎快断了的长发,沈听诺眸色一沉,有人进过她的房间,而且没跟她打招呼就进来了,还不止进过一次。
是谁?
沈听诺推门出去,怒气冲冲找到严漠面前:“是不是你又让阿姨进我房间打扫了?我说了几次,进我房间之前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我不同意就不准进去,哪怕做清洁也不行!”
不怪她第一个怀疑对象是严漠,因他是管家,负责沈家一切事务打理,她合情合理猜到他头上来,而不是故意找茬。
拿着剪刀修着黄金富贵竹的严漠,撇斜一眼,怪里怪气道:“沈大小姐,你都说过了,我就是一个拿工资的打工仔,连你脚趾头都够不上的丑蛤蟆,像我这种人又怎敢轻易违背你的圣旨。”
言下之意,他没有安排阿姨进她房间打扫过。
沈听诺凝眉,不是他,那又会是谁不打招呼进了她房间?
傅修砚?
还是云月霓?
又或是其他人?
“沈大小姐,如果没事的话还请让让,别妨碍我这个丑蛤蟆工作。”严漠仍旧自称丑蛤蟆,可见这外号对他影响有多大。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被人骂丑,且骂他的这个人还是他最瞧不上的资本大小姐。
“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丑蛤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会被自己的蛤蟆眼滤镜蒙蔽了去。”既然人家都自称丑蛤蟆了,沈听诺顺势又骂了他一嘴。
“咔哒!”严漠手中的剪子一个用力,价值五位数的黄金富贵竹就这么被剪毁了。
阴森目光落到无所畏惧的女孩身上,他后牙槽狠狠磨着,似乎是在嚼她肉,吃她血般。
“哦吼,这是傅修砚最喜欢的黄金富贵竹,还是花大价钱拍卖回来的,严漠,你等着赔钱吧!”沈听诺幸灾乐祸地说道,在对方要开口骂人前赶紧溜回了房间。
扭头看了看女孩跑掉的背影,又低头俯视了一眼完全毁了的黄金富贵竹,严漠重重丢下手中剪刀,拿出手机编辑好一条短信发给一个熟记于心的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