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情况可谓是极致反转,要不是不合时宜,张蹈真想“啧啧”两声。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跟个小白兔一样的于然然,竟能做出伤害自己只为诬陷别人的行为。
要他说,这沈听诺也是个能忍的,有录音没第一时间拿出来,而是拖到警察来,直接让于然然社死。
是个人才,也是个不吃亏的主,难怪阿也会喜欢。
张蹈对沈听诺的印象一下子拔高一个度。
听完所有的录音内容,于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全程沈听诺一直都在道歉,而她娇娇弱弱的女儿则在咄咄逼人,还骂人家是狐狸精!
想到自己一口一个让沈听诺道歉,于婶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对女儿更是失望透顶!
她的女儿不仅伤害了自己,还借此诬陷别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于婶茫然又难以接受地看着养了多年的女儿。
听完录音内容的顾肆也,无波无澜的脸庞上划过一抹异样。
赌约?
什么赌约?
他抓住录音内容的重点,沈听诺和于然然口中的赌约似乎与他有关。
录音结束,病房内陷入诡异的沉寂,众人心思各异。
还是沈听诺率先开的口,“警察先生,我知道录音不能做为证据,她们要起诉我的话,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否需要聘请一位辩护律师?”
看似正常询问的话,实际上是在阴阳怪气。
还未等警察开口,于婶抢先说道:“抱歉警察先生,是我女儿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们不起诉了……”
后面一句话于婶越说越心虚,眼神压根不好意思直视沈听诺。
此事最后是以警察口头教育了于然然几句为结尾。
当着众人的面被警察教育,于然然满脸难堪,泪水盘在眼眶里,死死不肯落下,维护着她可怜的自尊心。
俩位警察一走,于婶立马起身,真诚的向沈听诺道歉:“沈小姐,对不起,是我们冤枉了你!”
沈听诺没说什么,目光一直落在于然然身上。
于婶顺着沈听诺的视线看过去,立即斥责道:“然然,还不快向沈小姐道歉,看你做的好事,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于然然眼圈通红,倔强道:“想要我跟她道歉,除非我死!”
“你这孩子,是想气死我才甘心吗?快点跟沈小姐道歉!”于婶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于然然的手,一使劲,径直将人拖下了床。
她也是被气狠了,才不顾女儿的身体,做出了这般粗暴的行为。
苏穗见状,本想着去拦一下于婶,可又想到因为于然然,她对沈听诺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她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于然然做错了事,必需为之付出应有代价,再说了,只是让道个歉而已,又不是让于然然向沈听诺磕头。
张蹈也没拦着,他觉得于然然做了错事,本就应该道歉。
顾肆也更不会说什么,或者拦着于婶的行为。
于婶拽着女儿来到沈听诺面前,厉声道:“向沈小姐道歉,快点说对不起,求得沈小姐的原谅!”
对于婶来说,沈听诺没反告她们诬陷罪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这个道歉是沈听诺应得的。
“我才不要道歉!”于然然死活不肯道歉,“是她不守信用在先,我凭什么道歉?这不过是做为她不守信用的惩罚而已!”
沈听诺直视着于然然愤恨的目光,抿了抿唇角,依旧一言不发。
于婶见女儿如此不上道,狠心重重拍了女儿后背两巴掌,硬是摁着女儿的后脑勺,逼迫女儿低下头,弯下腰背。
做这些事情时,于婶歉意十足的对沈听诺说道:“沈小姐,对不起,然然不懂事,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没教好她,给你添麻烦了,希望你能够原谅她!”
被迫在讨厌的人面前低下头颅,弯了脊背,于然然倍感屈辱,她感觉自己的尊严,在沈听诺面前碎成了一片渣子,粘都粘不起来。
尤其是在母亲一声接着一声的卑微道歉之下,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安安静静看了瞬间憔悴不已的于婶片刻,沈听诺松口了,“算了,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多谢你沈小姐,谢谢你能够原谅我女儿,你是个大好人!”于婶感激不已,沉重的心思总算是落地了。
有沈听诺这句话,她就不必担心女儿会被告了。
于然然却觉得母亲软弱无能,猛地挣脱于婶摁着她后脑勺的手,破罐子破摔的阴阳怪气。
“看到我妈妈在你面前又是道歉,又是低声下气,而我又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弯腰低头,沈听诺,你现在很得意吧。”
沈听诺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地说道:“导致你妈妈这么卑微的罪魁祸首是你,不是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令于然然破防了,她嘶吼着:“要不是你,我又怎会做这些事?!
都怪你,都怨你,都是你的错!说好输的人不准再见阿池哥,是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赌约,是你不守信用在先的!”
于然然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像倒豆子一样疯狂输出。
“明明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拿出那段录音,可你偏偏要等到警察来,让我下不来台!”
想到了什么,于然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跑到我面前来,装得一副很对不起我的样子,从而激怒我,使我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你好录下,让我丢脸!”
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于然然抓住顾肆也的衣袖,激动说道:“阿也哥,你看没有,是沈听诺算计的我!是她害的我,她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心机婊,你千万别再被她的外表给蛊惑了!”
沈听诺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录音的事,她确实是存了一点心机,可于然然不诬陷她,这段录音她是不打算拿出来的。
是于然然先诬陷了她,她已经给了于然然很多机会,是于然然不懂得珍惜,非要送她进局子里才甘心,她拿出录音不过是正常反击罢了。
沈听诺安静地注视着顾肆也的反应,这时候顾肆也安抚或是给予于然然温柔,她觉得很正常,只不过心里会有些难过。
沈听诺提前做好了难受的准备,但令她意外的是,顾肆也竟想也不想地别开于然然的手,语气略微冰冷无情地说道:
“你不骂人,她又怎么会有录音的机会。
同理,倘若一开始你没有害人的心思,现在又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要是你,该道歉就道歉,而不是疯狂找借口,找补,为自己的错误找理由。”
他这话无疑是在于然然脆弱的自尊上撒下一把火辣辣的辣椒。
于然然接受不了顾肆也的这番话,她猩红着眸子,发了疯地揪扯着头发,尖声叫着,最后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于然然晕倒,病房内一阵人仰马翻,扶人的扶人,叫医生的叫医生。
顾肆也没再理会于然然的情况,他沉着脸,拽着沈听诺快步离开病房。
少年的步伐迈得又快又大,沈听诺在后面几乎是小步跑。
“慢点,顾肆也,你慢点,我快追不上了!”她焦急道。
顾肆也前行的脚步倏然一顿,停在了走廊上。
沈听诺反应不及,撞在了少年的肩背上,鼻子被磕得生疼,她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也不说一声。”她浅浅埋怨地揉着鼻尖。
顾肆也回头,脸色还是沉着,甚至有些臭,“你跟于然然的赌约是怎么一回事?”
沈听诺一僵,没有立刻回答少年的问话,而是考虑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顾肆也仿佛看穿女孩心思,沉声说道:“别想随便找个理由骗我,你不说,我去问于然然。”
沈听诺叹了一口气,与其等于然然添油加醋告诉他具体情况,还不如她先交代清楚。
说不定,等他听完她和于然然的赌约内容,他就再也不会见她了。
“还记得之前你放我鸽子的事吗?”她问。
“记得。”顾肆也眉头皱一皱,这事跟她和于然然的赌约有什么关系?
“你约我的那天,刚好我在医院做检查,又刚巧碰见了于然然,她知道我们中午有个约会,就跟我打了个赌,你不会去的,输的人得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沈听诺三两句阐述着那天的事。
顾肆也想起那天于然然的反常行为,原来是为了拖住他不去见沈听诺。
他连忙解释:“我不清楚于然然怎么知道我约了你,那天她一反常态跑到医院楼顶,于婶担心她出事,我是因为找她和劝她回病房才耽误了时间,不是有意要放你的鸽子!”
“没关系,你不用解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忘得差不多。”沈听诺的唇角挽起一记苦涩弧度。
说来说去,他还是为了于然然失约,让她白等了大半天。
其实,他做为于然然的男朋友,第一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女朋友人身安全很正常,她没有生气的理由,只是有些难掩失落罢了。
看到女孩佯装松弛的反应,顾肆也心中不好受,特别是想起那天她喝得醉醺醺,哭着对他说,她输不起的模样。
他那天让她等了许久不说,还让她输了。
“于然然的要求是什么?”他喉结滚了滚,生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沈听诺迟了一下,看着少年说道:“她的要求是,不准我再见你。”
实际上于然然的要求正合她心意,她本来也计划减少与顾肆也见面的次数。
哪怕没有与于然然的赌约,她本来就打算不再见顾肆也。
她不想成为顾肆也和于然然俩人之间的感情破坏者,但通过看顾肆也对于然然的一系列反应,以及顾肆也纠缠她不放的架势,显然她已经成为了那个可恶的破坏者。
顾肆也顿了顿,很快联想到她一意孤行解除雇佣合作,以及频频驱赶他,不准他出现在她面前的一系列反常操作等等之事。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随时能舍弃的赌注吗?”
在大小姐心里,他仅仅是个用来跟别人打赌的玩意而已,哪怕是输了也无伤大雅!
一股怒火极速蹿上心头,烧得顾肆也浑身难受,特别是心口的位置。
沈听诺沉默,她想反驳少年自轻自贱的话。
在她眼里,他才不是随时能舍弃的赌注。
只是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在这件事情上,把顾肆也当成了赌注,确实是她做的不对,同时也是她考虑不周。
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一切解释不过是辩解。
而且,她想着,要不就借着此事与顾肆也彻底划清界限?
思及此,沈听诺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顾肆也失望地闭了闭眼,“沈听诺,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可我想说的只有这个……”沈听诺狠心道,“我并不后悔跟于然然打下赌约,相反我很感谢她。”
“你很感谢她?”顾肆也睁眼,眸底一片猩红。
沈听诺直视少年的眸子,点头道:“对,非常感谢她给了我一个能跟你解除合作的理由。”
“呵”
顾肆也笑出了声,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额上青筋暴起,像在隐忍着什么。
“原来大小姐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我,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会……”
“顾肆也,以后不要再爬我家阳台了,很可怕,像个小偷一样。”沈听诺打断他的话,平淡语气中带有一丝明显的厌恶。
顾肆也喉头哽了哽,眼眶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水来。
他看着女孩不似开玩笑的小脸,他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就这么讨厌我吗?”他声音很轻很浅,快要碎掉地问。
沈听诺眨巴着大眼睛,把快要溢出来的湿润逼了回去,垂在腿侧的手用力攥着,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忍下鼻尖的酸涩。
面上佯装无所谓地说道:“讨厌谈不上,就是觉得很烦,怎么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