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执与宋璃一同去见了晋王世子陆安戎,而元怀瑾与温瑶带着人去越州拦截陆安阳。
陆安戎见到萧执与宋璃似是松了口气般,“你们终于来了。”
关押陆安戎的牢房干净而整洁,床榻、圆桌也都收拾的妥当。陆安戎看起来并不狼狈,但他脸色却很苍白。
“倒是我们叫世子久等了。”宋璃落座,她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安戎便也在桌前坐下。
“想来这三日世子等的心急了。”萧执看着陆安戎开口道。
陆安戎摇摇头,“不是这三日。”他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在抬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决意,“从京中传出有关落星关的案子开始,我便就在等着这一日了。”
宋璃与萧执对视一眼,萧执踟蹰开口,“所以.....你果然知道晋王当年做了什么。”陆安戎沉默着认了萧执的话。
“那日被捕也是你故意的?府兵劫囚是你刻意露出的马脚?”宋璃不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
陆安戎答道,“祖父并不知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说完他给宋璃与萧执倒了茶,“我父亲死在落星关,后来陆家反了,叔父们也上了战场,”他将茶盏推了推,“但原本.....或许不必如此。”
宋璃与萧执都有些错愕,陆安戎再次开口,“血书的内容我大抵猜得到,但我要看到圣旨。”他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东西你们定然是拿到了对吗?否则宋璃不可能当朝将我祖父缉拿。”
萧执抿了抿唇,“安阳公主已经在回京的途中,有你们二人在,王爷想必会愿意认罪。”陆安戎蹙眉,“安阳她什么都不知道。”
宋璃当然知道,“这案子一旦昭告天下,你以为你们兄妹谁能独善其身?”陆安戎嗤笑,“圣人想要的只是晋王府吗?”他站起身,“我要看到圣旨。”
萧执叹息出声,“你既已经猜到结果,何必执着于此?”陆安戎笑容泛起苦涩,“让我彻底死了心吧.......”
宋璃想了许久,随后一口饮尽了茶汤,“我要看见晋王府对圣人的忠心。”她起身,“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就能见到你想要的。”她转身离开牢房,临走前她给萧执递了个眼色。
萧执待宋璃走远便卸下了面具,“圣人并没有打算要除掉晋王府,”他缓缓饮茶,“阿戎,你我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不想一切走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你若还顾念你妹妹,便不要做什么鱼死网破的打算。”
萧执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猜到陆安戎心中竟然是怨恨着晋王的。陆安戎怔了怔,坐回了桌旁。“还有可能吗?落星关死了那么多人......呵,他甚至将自己的儿子害死了。”
“阿璃她妥协了,”萧执有些惆怅,“她做这个决定很艰难。如你所想,圣旨的内容......你怨恨你祖父,你以为她不恨吗?”
“可为了东陵,她愿意保下你和你妹妹,也同意饶你祖父一命。”萧执郑重道,“圣人想要的,是东陵的安稳。阿璃想要的,亦是如此。阿戎,想想你父亲究竟是为何上的战场吧。”
陆安戎脸色越发苍白,宋璃恨不恨他祖父他才不在意,可是萧执说的没有错,他父亲战死虽有祖父阴差阳错的筹码,但究其根本,他父亲是为了保卫东陵而死的。
“令仪,圣人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晋王府.....”陆安戎问道。
萧执将面具重新戴好,起身打算离开,“恰如阿璃所言,晋王府的未来,取决你的忠心。你好好想想吧。”
萧执离开牢房后与宋璃一道入了宫,女帝听了二人的回禀沉默了许久。宋璃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女帝的吩咐。
宋璃观察着女帝的神色,她本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要陆安戎愿意配合给出朝中军中晋王府势力的名册,那么案子便可尘埃落定了,但女帝看起来似乎仍有迟疑。
“圣人,”宋璃突然开口道,“臣想陆安戎定然会交出名册的,您不必太忧心了。”陆天音扶住桌子站起来,“名册自然要让他交出来,但还有一事,你们务必要让晋王交代。”
萧执与宋璃对视一眼,“请圣人吩咐。”
“玉玺。”陆天音压低了声音,“自新朝立朝后至今,玉玺失踪数十年。当初太祖陛下倒在京都城外的营地,朕临危受命入主东陵皇宫,可搜遍整个宫里都没有找到玉玺的下落。”
宋璃与萧执都知晓玉玺失踪一事,但是他们不明白这件事与晋王有什么关系,陆家入京都时晋王还在蜀中。
“朕即位后晋王府秘密领了寻找玉玺的差事,有传言说玉玺已经找到,但晋王却一直矢口否认此事,后来晋王最后一个儿子因伤病离世,
晋王便也就此远离朝堂,玉玺的下落便也不了了之,这些年朕一直派人秘密监视着王府,但确实没有任何消息送回来。”
陆天音看向萧执与宋璃,“明年朕的天寿节各国使臣皆要来访,诉万国令上必须有各国玉玺的盖印。朕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定要在此之前找回玉玺。”
这些年东陵使用的一直是陆天音的王印,以至于宋璃也未在意过玉玺之事。玉玺虽是死物,但它对于一个国家却有着非凡的意义,“臣等领命。”宋璃与萧执一同领了命便离开了皇宫。
天色暗了下来,深秋寒意渐显,宋璃在寒风中清醒了几分,她跨上马朝萧执道,“你回萧府还是去长公主府?”
萧执牵着马走近,“臣想去昭华公主府,却不知公主可愿收留臣?”宋璃笑起来,“萧令仪,你现在可真是越发浪荡子做派了。”
萧执含着笑看她,“还望公主怜惜。”萧执顶着一张禁欲系的脸却说着这么暧昧的话,宋璃心里有些微微泛痒,她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可本宫今日不想翻你的牌子,萧指挥使退下吧。”说罢她踢着马便走了。
萧执看着宋璃的背影笑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自己的马,“山不就我,只能我就山了。”
宋璃回府后不多久婢子便来禀报说是萧执来了,她正要吩咐人摆饭,听了通传只得无奈的交待,“去吧,给萧大人准备碗筷。”
小春在一旁抿嘴偷笑,“小萧大人真是片刻也离不得公主。”自从宋璃身世公布后回到京都,小春便被温柔留在了宋璃身边继续照看宋璃。
江家人并不知晓小春其实是圣人的眼线,但如今小春也不必再为圣人监视宋璃了。她现在做了公主府的掌事,但往常仍是贴身照看这宋璃的起居。
小春说着一边为宋璃更了衣,“公主近日又瘦了......”她有些心疼的蹙眉,“今日宫里送了东海的鲜鱼,奴婢让厨房做了您爱喝的汤,一会儿您多用些。”
宋璃点点头,“知晓了。”她换好衣服活动了一番有些酸乏的脖子,“一会儿用饭不必伺候,我同大人有事要谈。”
小春应声,宋璃又开口问道,“我让你盯着的人如何了?”小春狡黠的笑起来,“您放心,奴婢将人看的牢着呢,宴会后奴婢给她透露了些假消息,今日她便偷偷离府复命去了。”
宋璃见小春的样子不禁发笑,“倒是越发长进了。”她捏了捏小春的脸,“如今府里的事都有你安排,怎么不见你将你姐姐也接来?”
小春笑容淡了两分,“奴婢与姐姐自幼分离,如今虽是相认了,但也尚不确定她品行如何。咱们府里情形特殊,公主的事才是最要紧的,奴婢不想冒险。”
宋璃并不意外,小春能被女帝派来监视她自然是心细稳重之人。“你想法不错,不过......有时候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安全些。”
宋璃提醒道,“从我回京你便一直在我身边,如今我做了公主,而你做了公主府掌事,若是你姐姐身份暴露,难免叫有心之人起意。你安排她入府当差吧,我信的过你。”
小春怔了怔,随后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多谢公主,奴婢绝不辜负您。”宋璃赶忙将人拉起来,“行了,多大点事。”
她笑了笑,“今夜便在流苑摆饭吧,命人去请小萧大人过来。”小春起身应道,“是,奴婢这便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