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策安逆着光笔直站着,神色间分明透着股铁骨铮铮的激昂。
可这番话倒是让顾珩有些意外,虽说他选择将这件事情告知乔策安,但实则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
眼下,他也并非是想要乔策安报答于他。
但......
送上门来的东西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只见他轻勾了勾唇,道:“你我二人一朝为官,无论做什么,一切都是为陛下分忧而已。”
“只是,若副指挥使将来查到了什么重要信息,还望与我二人坦诚相告,切勿隐瞒。”
此话一出,乔策安的那张脸怔愣了一瞬。
顾珩的这番话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清欢与鹊楼有牵扯,更是与漠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作为他的嫡兄,一旦知道此事,免不了会遮掩一二。
若是寻常小事,乔策安大可以选择装聋作哑,但如今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他视而不见了。
更何况,顾珩和阮卿没有将此事上报监察司和大理寺已是难得的保全他们乔家的颜面,他又如何能做到遮盖事件真相从而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
怔愣的那一瞬间,他便是下足了决心。
只是,那心中仍是觉得有一丝痛意。
克制住那股异样,他再次握紧了剑朝两人郑重一揖,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别院。
“乔策安会信我们吗?”
望着那抹靓青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院子外,阮卿站在门口这才转过身来。
顾珩抿了口茶,温声道:“他今日一人前来,就说明他对此事存疑,却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他的心腹。”
“即便不信我们,可这人是乔清欢身边的贴身婢女,她说的话乔策安总还是信几分的。”
顺着顾珩的视线看去,阮卿的目光停留在了襄儿身上。
作为乔清欢的贴身婢女,即便将来查出乔清欢并无通敌的嫌疑,但她们两人给温枕下毒是实打实的。
乔清欢逃不了这罪,襄儿也不能。
只要将鹊楼的事查清楚了,不管如何,她都要亲手将乔清欢和襄儿送进大狱!
襄儿眼眶红着,脸上还挂着泪,被阮卿这样看着,没顾得上仪容,膝行便爬到了阮卿跟前,哽咽道:“阮大姑娘,一切是奴婢的错,能不能请您看在将军的份儿上,放我家姑娘一回。”
“姑娘被仇恨蒙蔽了心,所以才......”
“所以才这般恨毒了温枕,想要害死她吗?”
阮卿沉着脸,打断了襄儿的话,“自她那日想要动手时,便应当想好了有今日,如今才来求情,恐怕晚了点吧?”
话音一落,她便看向浣玉和白芍,带着丝愤怒道:“将襄儿一同带回去,好吃好喝的待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
话罢,便快步出了别院上了马车。
浣玉领了命令,一个跨步就将襄儿搀了起来,同白芍一道将她带了回去。
阮卿惯来是个冷静的,回程的路上,气倒也消了不少,回到侯府时已然不如先前那般气势汹汹了。
几人还没到海棠苑,就碰见顾珺同费阿爹站在外头说话。
“郡主小娃娃,此事可要托付给你了啊,若是交给旁人,老头子我还真是有些放不下心哪。”
费阿爹语重心长的交待着,可顾珺愣是站在那一个字一个字听着,看着很是认真。
一见着顾珩和阮卿回来,眼睛眨了眨就冲到两人跟前,一脸激动道:“阿兄,阮姐姐,费阿爹果真有奇药,温姐姐脸色好了不少。”
“郡主殿下,你是说,温姐姐身上的毒解了吗?”阮卿一双眉眼紧紧看着顾珺。
“费阿爹是神医,哪会有假,对了阮姐姐......”
顾珺小脸微红,一脸急色道:“我这会儿要进一趟宫给温姐姐寻些药材,若是晚了,我就进不去重华门了。”
“玲珑......”
顾珺言语间带着几分急切,还没等顾珩和阮卿多问几句,便拉着玲珑急匆匆出了侯府往宫里赶了。
费神医看着顾珺心急的模样,不免淡淡笑了几声,等二人回过头来,才慢悠悠的对着两人解释道:“小阿枕这次很是凶险啊,若不是你们找到我,恐怕这大晋还没人能解得了小阿枕的毒。”
“只是,小阿枕毕竟中毒很深,即便要醒,也得等到晚间时候了。”
顿了顿,又道:“我让郡主小娃娃进宫去取药不过是想着支开她一段时间,否则啊......”
费神医说到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副很是憋屈的模样,“指不定这郡主小娃娃还要在我这哭上好些时候,你们听听,我这耳朵到这会儿都还在嗡嗡响啊。”
小阿枕年纪尚小时,性子安安静静的,只后来大些,许是被他的弟子带坏了,这才变得爱说话又缠人。
可也不像顾珺小娃娃这般话多又吵,简直将他的耳朵都闹得起了茧子。
顾珩看着费神医一脸苦恼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可想而知,阮枝枝这些时日是如何过来的。”
氛围松快下来,阮卿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朝顾珩嗔了一眼,“郡主小殿下是惦念着温姐姐的身子罢了,眼下裴哥哥的腿伤还没好呢,你得想想办法。”
顾珩微微皱眉,“我听砚儿说,大理寺的人送来了治裴景年腿伤的药,可有给他用上?”
“那日就送来了,可......”
阮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费神医问道:“那药是不是叫做乌蒙丹?”
“的确叫做乌蒙丹,是那位大理寺司直大人送来的,听说有奇效,不过费阿爹是如何知道的?”阮卿震惊之余,不忘赶紧回道。
只是自那日王允送来药后,裴景年便迟迟没有用,如今还空放在那。
瞧着裴景年守着温枕越拖越久不肯治疗腿伤,阮卿的神色又不免担心起来。
可费神医听了此话却是淡淡“嗯”了一声,道:“我知道那药并不稀奇,因为那药本就是我当年造出来送进大理寺的。”
“如此说来,那药真的能治好裴景年的腿伤?”顾珩看向费神医道。
“那是自然,老头子我别的不敢说,就这治病救人的事儿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想当年,那位花青姑娘中毒,那般艰险都被他救过来了,如今只是一个腿伤,对于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再者说,他瞧着那位小公子与他小阿枕极为相配,就算为了小阿枕以后的幸福生活,他也得将那小公子的腿伤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