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查接到了一封来自英格兰的信,直接让十字军陷入解散的危机。
“尊敬的理查殿下亲启。”
“万分抱歉,有负所托。您的幼弟约翰殿下遭奸臣蒙蔽,现已集合封臣与法兰西军队一道进逼诺曼底和英格兰。”
“然国内众臣一心向您,已集合兵力誓死抵抗。您的母亲埃莉诺殿下也号召全国抵御叛臣。目前国内局势暂时平稳。”
“但敌军毕竟兵力众多,为百万国民计,恳请您尽快率军回国平叛!”
“您有负所托的罪人,威廉·朗香。”
理查接到这封信时,直接陷入了沉默,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理查身边气压极低,稍有不慎就会爆发出一场风暴。
其实理查心里已经恨不得打死这个混蛋弟弟。
“这个蠢弟弟!菲力那个家伙的话能听嘛?”
“还叛乱,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嘛?”
“想做国王,他配吗!”
“伤了母亲的心,等我回去非打死他不可。”
但是骂完了,当理智重新回到理查脑海中时,理查也不得不承认菲力这一招精确的打在了自己的要害上。
假若法兰西国王菲力直接派兵进攻理查的领地,那么违背教皇关于十字军国家之间不得相互攻伐的主张,而菲力敢这么做估计教皇能直接绝罚菲力。
其次菲力违背了自己誓言,虽然菲力多半不在乎这个,但背信弃义总会让一名国王名望受损。
而且面对外来侵略者,整个金雀花领地都会同仇敌忾抵御法兰西。
但是现在,以理查弟弟约翰的名义,那就不叫侵略,那叫内战。教皇对内战只会调停,不会施加太严重的惩罚。国内许多投机分子也会出工不出力,看局势情况再站队队。毕竟这场战争只是金雀花内部的“家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理查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借助菲力的力量对抗自己的父亲并成功取得王位的。有他自身这个例子在,他那个同父同母的弟弟约翰很难没点想法啊。
于是现在,两难的局面摆在理查面前:倘若继续东征,那么一两年之后,整个金雀花的领地可能都会挂上约翰甚至菲力的旗帜;但是如果马上回国,那么十字军可能直接解散,原本那么多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这场东征就成为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
平时果断万分的理查也不由得犹豫了。而这一犹豫,也让流言遍布十字军中。
诺恩闻言后,立马动身找到理查,毕竟胜利在望,放弃就太可惜了。
理查站在下榻的修道院的庭院,周围都是他的近臣,却无人敢为理查做建议。这些近臣都是理查从小提拔起来的,也都习惯了理查强势的性格,执行力很强却不敢在关键时刻劝说理查。
但是诺恩直接上前,大声质问道:“理查,你要放弃嘛?!”
面对诺恩的质问,理查明显不悦,但却没有说什么。
但诺恩却连续说道:“理查,你知道嘛,我年少时曾经遇到一个16岁的少年,也像曾经的你一样多次处于绝境却绝不言败。”
“面对混乱的宫廷,他没有屈服。”
“面对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他没有屈服。”
“面对萨拉丁的5万大军,他甚至殊死一搏,打的萨拉丁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他的名字是鲍德温,有他在一日,萨拉丁不敢进犯耶路撒冷。”
诺恩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一顿,甚至有些哀伤道:“理查,曾经的你比我的朋友鲍德温还要意气风发,还要得到主的眷顾。”
“当你还是少年时,就能在普瓦提的战场上出生入死却又百战百胜。”
“而你成长以后,本来可以循规蹈矩的接受贵族效忠,但你为了保证自己的意志,却选择身先士卒,通过一次次战斗来得到他们。这一点,我亲眼所见。”
“在东征的路上,西西里的国王臣服于你,塞浦路斯也只用5天时间就被攻下。阿尔苏夫的胜利,雅法和阿斯卡隆也就花费短短几天。”
“这一切不是因为敌人都在做梦,而是因为是你的英勇善战和上帝的眷顾。”
“理查,你曾经拥有一颗如同雄狮般的心脏,整个世界都是你狩猎的草场。而现在,你居然迷茫至此!”
说到这里,诺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再次质问道:“放着唾手可及的胜利不要,解放圣地这举世无双的荣耀也要送给别人,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理查会干的事!我认识的理查哪去了,你这个长得像理查的懦夫!”
面对质问,理查嘴唇抖动,情感让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理智却又让他咬紧牙关。
诺恩看着依旧没有回应自己的理查,似乎失望至极的转身离去,临走之时丢下一句:“失去的领地,大不了再重新拿回来,但丢掉的荣耀却会让你永远后悔。你自己选吧!”
理查看着诺恩离去的背影,终于开口叫住了诺恩:“诺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答应过一个想嫁姐姐给我的朋友,也答应过一个挺关照过我的老头。虽然信物被我弄丢了,但是……”诺恩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准备食言!”
诺恩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彻底震撼了理查,让理查久久无法言语。
在诺恩走后,理查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中。
当日的晚饭和次日的早餐,都完整的摆在房间门口,理查一点也没有动。
回忆自己的少年岁月,理查是个意气风发的浪荡少年,做事仅凭喜好,经常闹出滔天大祸却又总是凭借自己的才能化险为夷。这让理查无比自信。
但作为国王之后,理查也不得不学会妥协。
想到这里,理查抽出自己的佩剑竖立自己面前,锃亮的剑身反射出一张有些迷惘的中年人。
“拥有着一颗雄狮般的心脏!”理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诺恩的这句话。
“莱因哈特(lion heart)这个名字听起来挺适合我的。”想到这里,理查不由得笑了笑。
次日午后,理查终于走出了房间。
门外焦急等待的近臣都有些惊讶,因为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浑身上下都是掩盖不了的光芒。
而理查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向耶路撒冷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