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倒不是汪勇有多么的诚实高尚。
    而是他更加清楚——
    就算他可以颠倒黑白，这里吃过麻婆豆腐的人也不止是他。
    别的不说，宋林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打他的脸！
    摄像机还拍着，汪勇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跟宋林吵架的事儿。
    那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认栽啊。
    “我、我承认小南你的水平是够的……”
    汪勇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口。
    眼看他还想说个什么但是。
    宋林抢先一步开口：
    “那不就结了？我们永年楼一直都是‘能者居之’，南师傅的水平别说当主厨，就算是来当我这个位置，都绰绰有余！”
    向来敬仰、维护宋林的徒子徒孙们，居然没有一个开口反驳的。
    汪勇勉强挤出笑：
    “那、那当然不行了，行政总厨还需要厨房管理经验，小南还是太年轻了。”
    能者居之？
    都不知道永年楼哪年的老黄历了。
    也就宋师傅这样的固执老头，还会一直坚守这种可笑的规矩！
    汪勇心有不屑。
    宋林也不惯着他，一眼瞥过去：
    “汪经理还叫小南？该改口了吧。”
    汪勇只觉得如鲠在喉。
    最后，找了个理由赶紧开溜。
    倒是直播间的弹幕上，满屏都飘着“南师傅”、“南主厨”、“南大师”之类的称呼，顺便夹杂着各种彩虹屁。
    等汪勇离开后，在场权力最高的人无疑就是宋林了。
    他环顾一周，郑重询问：
    “那你们呢？对南师傅上任主厨位置有意见吗？”
    “没有。”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说。
    南枝放眼看过去。
    她眼光毒辣，自然不难看出——
    不是真的人人都信服她。
    哪怕认可她的手艺，也会因为她的年龄、身份乃至重重而差别对待。
    可那有什么关系？
    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人多了去。
    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承认她的存在，让这厨房为她划开一席之地？
    “谢谢各位，未来请多多关照。”
    汪勇不在，南枝稍微藏起锋芒，以亲切地姿态面对大家。
    想了想，她还加了句：
    “有任何问题，只要我能解答的，都可以找我。”
    南枝本来是这么随口一说。
    结果厨房里的年轻厨师们转眼就将她包围。
    铺天盖地的问题接踵而至——
    “南师傅，这麻婆豆腐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什么我是一样的步骤，出来的味道却完全不同？”
    “南师傅，你是天才吗？你多大年龄开始学厨的？你练刀工用了多久？你是家学渊源吗？”
    “南师傅，你最擅长的是川菜吗？听说你会做辋川图小样？我们有机会能够见识见识吗？”
    “南师傅，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南师傅……”
    “……”
    还有些上了年纪的厨师们，站在稍微靠后的位置，不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挤在最前面，只能在别人提出自己所想的问题时，附和地点点头。
    如果没人提到自己的疑惑，就急切得欲言又止，几度想要上前，却碍于面子，不好上前。
    来回拉扯时，脸色简直堪称精彩纷呈！
    ……如此热情，饶是南枝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什么粉丝见面会。
    最后还是南意跳出来。
    他板着张小脸儿，脸色严肃到发黑：
    “安静！你们一个个的慢慢来！不准挤到我妈妈！”
    他小小一只，个头还不及有些厨师腰高。
    偏生气势很足。
    保护妈妈的姿态更是威风凛凛！
    那群挤挤攘攘的年轻厨师们，下意识安分下来。
    失控的氛围重归秩序。
    然后不知道是谁小声询问：
    “小南师傅，我们要怎么问你妈妈呢？”
    南意先是被这个小南师傅的称呼惊了下。
    可转眼想想，又觉得开心，且受用。
    “嗯哼。”
    他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眼里简直快要藏不住笑意，
    “你先给我说，我帮你记下来。”
    大家伙齐齐发出惊呼：
    “你能记得住？不可能吧。”
    南意抱着手臂，学着妈妈的姿态：
    “我当然可以！”
    他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过耳不忘”的绝活。
    年轻厨师们：哇！！！
    原来真正的天才是小南师傅啊！
    被崇拜的目光包围着，南意越发得意，小脑袋忍不住晃来晃去。
    南枝眼里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直播间也是快要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你们一开始的高冷呢？】
    【什么叫绝地求生！什么叫逆风翻盘！】
    【小南师傅什么鬼啊哈哈哈！】
    【妈妈的得力助手一只呀！】
    【看得出来南意真的超级喜欢这个称呼，第一个喊的人就是妙啊！】
    【老实说，我也很好奇，小南师傅和南师傅能不能一起开个问答课？】
    【举手！小南老师！看我看我！】
    ……
    一墙之隔，走廊上的汪勇心气不顺极了！
    听到里面厨房在自己离开后传来的阵阵欢呼和笑声，他气得高血压快犯了。
    捂了捂胸口，汪勇赶紧往办公室走去，准备找降压药吃。
    结果刚迈进办公室，就有电话打来。
    汪勇办公室里虽然安了摄像头，但嘉宾不进来是不会开的，这条被节目组已经写在了合同里。
    所以，汪勇懒得伪装，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看都没看地接起电话，语气不耐烦：
    “喂？谁呀？”
    他都快要烦死了哪个不长眼的现在跑来给他打电话？
    对方那低沉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无比熟悉：
    “是我，汪德。”
    汪勇脑子还卡了下壳，心想汪德是谁。
    等他反应过来……
    “汪、汪董！”
    永年楼成立了餐饮公司，最早掌门人是老爷子汪永年。
    现在汪永年已经年逾九十，长期躺在病床上，所以董事长的位置自然落在了汪永年的独子汪德身上。
    算算辈分，汪勇是汪德的侄子，两人按理来说关系应该挺亲近。
    但接到汪德的电话，汪勇只会战战兢兢。
    那份畏惧几乎要深入骨髓里。
    汪勇的腰迅速压了下去：
    “请问汪董有什么事？”
    汪德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你录的那档综艺是怎么回事？那个南枝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