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离秀继续往前走,越往前,雾越淡,他们已经能看清脚下的尸体以及十米范围内的物品轮廓,也能清晰看到手中箭的模样,每只箭上都刻着一朵莲花——玄月皇室的标志。
离秀松了一口气,什么都看不清还不敢说话的滋味可不好受。
嗡嗡嗡……
持续不断的嗡声响起,陶紫立刻动用灵器,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地方还有蚊蝇?离秀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蚊蝇之类的小飞虫,但又觉得不太可能,直到一大群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蚊子从他们面前飞过去。
它们看着同寻常蚊子没两样,只是成群结队,多了些而已。
陶紫拉了拉绳索,他转头看过来,她指了指地上。
离秀低头一看,原先饱满的尸体不见了,留下的是一具具白骨骷髅。
他血液凝固了一瞬,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全身都是冷汗,他死命按了按额头,勉强清醒过来。
陶紫传音道:“从它们飞来再到离开,连十秒都不到。”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考虑了几秒钟,想清楚他的问题后,回道:“应该是嗡嗡声掩盖了它们啃食血肉的声音。”
离秀这才点了点头,神情越加凝重,他忽然将手伸到口袋里,拿出那瞬移符。
果不其然,瞬移符已经黯淡无光。
突如其来的攻击、不明生物和无法使用的瞬移符,这场大雾,绝对会筛掉不少修士。
越往前,白雾越淡薄。
陶紫看着脚下已看不到一具尸体的土地,传音问道:“还有血腥味吗?”
离秀摇了摇头,但想了想,又低下头来去嗅泥土的气息,而后点了点头。
她也跳下灵器,手中出现一把铁锹,开始挖地。
离秀震惊看着那把铁锹,陶紫连这玩意都带着?
挖了大概半米深,出现了一具白骨,陶紫一碰,那白骨瞬间粉碎,她用手抠了抠下面的泥土,隐约又见到白骨。
沉默了一下,她挑了挑眉头,又拿出一把铁锹递给离秀,传音道:“去其他地方挖挖看,挖出尸体就可以停下,再换一个地方挖。”
离秀默默接了过来,跟着一起挖。
医修素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怕能扛能提,也会有人来帮扛帮提,也就陶紫把医修当劳力使。
陶紫都挖出了十七八具尸体,他才勉强挖出了六具,还一铁锹下去碎了一具。
看着她嫌弃的目光,离秀:……好气,好想说话。
她传音道:“好了,差不多了,重新埋起来吧。”
她转身重新埋尸体,埋到一半,觉得背后不太对,回头一看,离秀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陶紫挑了挑眉头:“怎么了?累了,那行,去飞行器上休息,我自己埋。”
她微微摇了摇头,离秀瞬间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率是嫌弃他体力不支,过于娇弱。
他是个医修!医修!又不是她这种可以当牲口使的体修!
她将尸体再次掩埋好,收起铁锹,回到飞行器上,传音道:“这应该是许城的外围。”
离秀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在她手心写到:尸坑?
陶紫点了点头:“那些血腥味应该来自当年那场大战渗入泥土的鲜血,这遗迹也算是细致,连这个都模拟出来了。”
再走一段距离,面前出现了一颗大树,树后延伸出四条清晰分明的道路,诡异又和谐。
离秀在她手心写到:四个门。
许城的布局在她脑海中闪过,许城靠河而建,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根据记载,当年那对母子便是从西处门进入许城。
那么,哪扇门是西门?
离秀用眼神询问她走哪扇门,她传音道:“西门,那扇门对周将的意义绝对不一般。”
他写了一个“死”字,提醒她一旦走那扇门,很有可能被诛杀,毕竟许城之灭便是由于那扇门开启。
陶紫解释道:“富贵险中求,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扇门非常重要,周将最有可能守在那个地方。既然都进来了,总不能挑着安全却可能没收获的地方。”
离秀想了想,便点头应下来。
两人盯着那四条路,许城布局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将那四个门放到一条水平线上,而后毫不犹豫指向左边第二条的路,好巧不巧,离秀也同时指向那条路。
两人达成共识,走上那条路。
那条路上皆是黄土蔓延,偶尔还能见到几具尸体和一滩滩鲜血,慢慢的,出现了小草、鲜花和大树。
两人互视一眼,更加谨慎,甚至屏住呼吸,尽量少的吸入鲜花香气。
小草、鲜花和大树一一散去,鲜血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七零八落的尸体,而是满地——一眼望去,皆是碎尸和焚烧过的白骨。
那扑鼻而来的鲜血连离秀这个医修都想吐。
陶紫没在意这些,而是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城门,那上面正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盔甲的人。
她带着离秀慢慢走过去,直到看清那人的模样——一个清俊英气的青年。
陶紫恍惚了一下,原来当时那个自尽的将军也不过二十余岁,年纪轻轻成为将军,莫怪帝女娘娘身边那人言其行军布阵一流,不一流,也不可能在这个年龄走到这个位置。
青年身边突的多出一个人来,那人高声道:“你们母子二人速速离开此处,我们有规矩,不能开城门。”
母子?
离秀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再看看陶紫。
他刚刚想尝试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一张嘴竟是一连串的哭声。
陶紫默默转头看他,手不受控制的高高抬起来摸着他的头发,口中则道:“乖亦儿,别哭,我们到许城了。”
“阿娘,我饿!”
“亦儿乖,别哭,哭得阿娘的心都痛了。”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着,说着当年的对话,眼神复杂。
下一刻,陶紫上前一步,朝那城门跪下:“将军,求求您了,贱妇可以不入城,但是亦儿不行,他才五岁,五岁啊!这么小的个头,才长到贱妇的腰部,求求将军救小儿一命。”
说着,她一个头一个头的用力磕着,也就陶紫耐磕,居然一滴血都没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