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秦翕一如既往的坐在了石块上吐纳,昨晚在聚气瓶的辅助下他成功浇灌了所有窍穴,但由于吸收的过于霸道以至于他现在吸收不到了任何灵气。
不够啊,不够,秦翕颇为烦躁,距白婷结婚只剩下八天了,而自己还没有进入炼气期,这怎么行。
转头看向远处拿着木棍勤奋演练剑法的赵小山,他躁动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随着缕缕清风吹拂在脸上,“留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不由得冒了出来。
怎么会!
秦翕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竭力遏制住这个想法,可其如同一粒肆意生长的种子,无法琢磨,让人心痒。
这座城里的人曾如此辱我!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翕的迷茫,一条舌头耷拉在牙齿外,呼哧呼哧散着热气的小黄毛狗跑过来蹭着秦翕的腿,满脸的讨好。
看着大山可爱的样子,秦翕一改往常,伸出手慢慢抚摸这普通小兽,舒服的感觉更是惹得大山开心的直打滚,橘红色的天穹将秦翕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分外英俊。
停下练剑的赵小山远远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不自觉的滴下了泪水,打有记忆以来,他从未如此温暖的生活过。
小时候看到同龄孩子被爹娘带着去买好吃的,他曾哇哇大哭抱怨老天的不公,面对旁人的冷眼打骂、其他孩子的欺负,他曾努力辩解,但那“命贱克人”的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人内心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
于是他学会了沉默,面对嘲讽只是默默吞咽大山捡来的剩饭,面对恶语只是一人一狗悄悄睡在腐臭的桥底,一个名叫“坚强”的面具牢牢黏在了他这个十岁的孩子脸上,怎么撕也撕不下来了。
家人对于他而言更是一种奢侈,直到遇到了陵哥这种奢侈似乎不再是不可求,关心的语气温暖的问候融化了他心底的坚冰,缝补了他内心的裂痕。
他时常在想,陵哥是不是上天派来救世的天使,不然为什么会如此善良。
这就是“家人”吗,他不断悄悄问自己。
我这活着的一世也许就是为了陵哥吧。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赵小山无声得笑了起来。
此刻的秦翕仍在不解于自己内心的想法,全然没注意到赵小山情绪的变化,更不知道这个相识几天的小男孩已然把他当作了活在世上唯一的希望。
呼—
秦翕长呼一口气,暂时将走留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心中琢磨起了聚气瓶。
这只聚气瓶不仅是个下品灵器,更是个子母瓶,这一点倒是给他了意外之喜。
大衍界除了修炼一途外,还有辅助修炼的三种方法,分别是炼丹、炼器、与阵法。
拿炼器来说,分为普通武器、名器、灵器、宝器、仙器与神器,除普通武器与神器外每种武器又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四级。
因此这个品阶达到下品灵器的聚气瓶出现在这里很不合理。倒是不难推测出母瓶在黄鼠狼手中,只是黄鼠狼要聚气瓶做什么?为了加快修炼速度吗?
跳下石块,身体变重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他这里,衍古圣法的强大使他直接略过了炼精化气的阶段。
“小山,我要去趟铁匠铺把打造的东西拿回来,你去吗?”
秦翕没有察觉到赵小山略微发红的眼眶,收拾东西弯着腰问道。
“啊?我算了吧,牧场离不开人。”赵小山虽然好奇为什么秦翕天天都要去城里,但并没有做询问。
“陵哥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他想道。
......
从英叔那得知临安县城位于人族九域之一肃台域域壁的边界,背靠横断山区,灵气自古以来就十分匮乏。
据说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正是纵横交错整座人族大陆的九域域壁。
九域域壁,顾名思义,划分九域范围的“墙壁”,是由秦氏、九州岛、自由神殿三个顶尖势力牵头,八大一级势力协同建造而成的,旨在规划内部领土,防范外部侵袭。因此这座盘天巨阵每日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临安城这一节自然就沦为了灵气供给之地。
到了铁匠铺,今天倒是没有碰见老头,掀开门帘,秦翕走了进去。
一看是熟人,郭平停下手中的活,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朝秦翕爽朗的笑道,“小友,你来了。”
“嗯,我来取东西。”
“好,小友你看看是否满意。”说着郭平从里铺拿出来了一把铁剑和一杆红缨枪,枪身全体通银,向上看去,枪头雕刻着“吞龙”式样配上朱红的枪缨颇为好看,加上二十公斤重的玄铁枪头,整个枪足足有五十公斤重。
看了一眼,秦翕就非常满意,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这把枪的品质都隐隐超出了普通武器的范畴,即便是距离名器也只差一丝,并且赵小山的铁剑也按照秦翕的要求雕上了“仙鹤”的图案。
“多谢。”
秦翕摸摸所剩无几的钱袋,忍痛把剩下的递给郭平。
看着秦翕一脸肉疼的样子,郭平顿口无言,他才亏大了好吗,这两件武器怎么说也要十两黄金,还不算铁锹,就收你一百两白银,还想怎么样。
其实也不怪秦翕,一个家丁一个月工钱就给二十两白银,他这一百多两还是白海补偿他的,这一买,身上愣是一点钱都没有了,而他出生在满是灵髓的秦氏,根本没有花钱的概念,别说黄金白银了,就是灵石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这郭平果然如同他所想一样绝非一般人,五十公斤重的玄铁枪脸不红气不喘得单手说拎就拎起来了。
至于这不似凡人的铁匠为何隐藏在这破烂小城中,他不了解也不在乎,他现在只想赶紧赶回牧场,然后趁着夜色来临前进横断山脉。
临安城已经远远无法满足他对灵气的需求了,只能借道别处,运气好的话还能给赵小山带回一些修炼资源。
牧场
“陵哥,你回来了。”
看着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腰间挂着一把剑,肩上扛着一杆枪的秦翕,赵小山有些诧异,他不明白秦翕打造这些东西干什么。
“小山,这把剑你拿着。”
“啊,给我的?”
“对,木棍代替不了真正的剑,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剑,但也聊胜于无。”
剑一入掌心,一股温热感顿时传来,似乎是天生契合,赵小山拿起剑舞的有模有样,秦翕有些眼红的看着他练习,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体质呢。
“给你的剑取个名字吧。”
“陵哥我没有文化,不知道取啥名。”
“嗯......”
看着他单手执剑的样子,秦翕眸子微微一沉,一段尘封的记忆缓缓打开,前世好友周尧臣的身影与眼前的男孩缓缓重合。
曾几何时,他们契阔谈笑,立足雪山之巅只为争夺一个名号而大打出手,争执不休。
“哈哈,‘人皇第一佳公子’的称号归我了,秦翕,你回炉重造几年再跟我争吧!”
“别嚣张,你是人皇第一佳,我还是大衍第一佳呢!”
周尧臣没有回嘴只是静静矗立在飞舞的雪花之中,看样子是兴致不高,秦翕也许是明白好友的心情,缓步走过去,双脚一点,与其并肩,默默站在枪尖上赏雪。
纷乱的雪花划出一道道细密的银线,似乎要将天与地缝合,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牵动着两人心底的思绪。
满眼飞雪,听风弄吟,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秦翕,男儿志在四方,我要走了。”
似乎是在秦翕意料之中,他并未做出太大反应,只是张嘴问道:“都决定好了?”
“嗯,这个世界太大,而我的眼睛太小。”周尧臣一袭白衣,努努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释怀,“山有峰顶,海有彼岸,无数风景我还未曾领略,红尘万丈,烟雨如梦,人生一途,终有回甘,兄弟,再会!”
秦翕没有转头目送他离开而是喃喃低语道:“好一个烟雨如梦,时人莫道峨眉小,三五团圆照青天。兄弟,再会!”
......
“陵哥?陵哥!嘿!”
秦翕被赵小山的呼喊声拉回现实,看着他手中的剑,一时竟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尧臣现在走到了哪里,是生是死。
重重回忆顿时如春水般向秦翕袭来,绵绵不绝,把他围的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接着他感到眼前一黑,头脑莫名晕眩,踉踉跄跄的就向后倒去。
刹那间胸前一阵绿光闪过,脑海中一个声音乍起,如同惊雷一般将他震醒,回过神来,满身的大汗早已浸透了衣襟,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好险,重温旧梦险些让衍古圣法的的弊端爆发,将他拖入重重回忆之中溺死,前世自己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小山,过去了多久?”
秦翕示意赵小山松开自己,张着干裂的嘴唇问道。
“啊?什么多久?”
“我说要你起名的事。”
“没有多久,过了十几秒不到。陵哥,你怎么了?”
察觉到秦翕的虚弱,赵小山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帮我拿杯水来。”
接过水,他一饮而下,顿了许久,才张嘴道:“这把剑就叫‘不改光’吧。”
“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秦翕诧异的看着赵小山。
闻言赵小山歪头收剑,笑着对秦翕说道,“陵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啊,小山,宝剑从不会因为折断而改变它刚硬的本质,希望你在以后即便是看遍人间罪恶也能保持住真正的善良。”
“陵哥,我一定会的。”
虽然不知道秦翕说这些做什么,但他话语中的期许之意让赵小山下定决心不辜负。
“我现在教给你进阶剑术十八式。”秦翕取下背后的玄铁枪。
“第一式,高虚步持剑侧指!”
“哈!”
......
教完十八式竟然已经傍晚了,看着即将落下去的太阳,秦翕急切的嘱咐道,“小山,我要去趟山里,你好好看着牧场,切记不要偷懒,我回来要检查你的修炼成果。”
“去山里干什么,那里面有妖兽啊,陵哥你不要去,太危险了,听说县令大人都不敢自己一个人进山的。”
“无妨,小山,这附近的灵气已经无法满足我的需求了,我需要更多的灵气,而且不仅我要,你也需要,懂吗?”
“不要,陵哥你不要去,大不了我不修炼了。”言语间赵小山的瞳孔中充满了恐惧。
看着眼前惊慌的男孩,秦翕猜测他以前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于是伸出手抚摸着赵小山的头顶,轻声说道:“小山,你记住,修炼一途,是逆天而上,面对困难更不能退缩。答应我,你要在牧场好好练习剑法,等我回来,好吗?”
在秦翕的安抚下,赵小山眼中的惊恐渐渐消散,缓缓说道:“好......”
就这样,秦翕扛着一杆玄铁重枪,孤身走向了被临安县城百姓称之为“禁忌”的横断山脉。
崎岖的山路,阴森的树林,不时传来的兽吼......横断山脉像只怪兽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恐怖。
夕阳西下,秦翕的影子拉得悠长,如同一名独自走进黑暗的孤勇者。
身后的旷野上则回荡着他那异常潇洒的声音。
“百万兽吼啸横断,言笑提枪破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