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通州的地界这么寒冷,明明还没到寒冬腊月,天上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不好,先生。”剑书和刀琴就加快了赶回鸿蒙酒楼的速度。
酒楼内,谢危不出所料,离魂症快发作了。
明天是对战冯明宇的大事,他不能叫自己出半点纰漏,他赶紧从剑书的包裹里翻找这金石散。
他左翻右翻都找不到,实在失去了耐心,直接将整个包裹都撕碎,包裹里面的东西四处滚落,装着金石散的小瓷瓶也终于滚了出来。
谢危捡起了小小的瓷瓶,直接倒了一把金石散在手里,然后服了下去。
一种舒服的感觉直冲脑门,他直接在榻上坐下,半靠着,享受着药物将体内冲动的魔鬼压下的快感。
门窗轻响,剑书翻了进来。
他看谢危半靠着,也没管这一片的狼藉,上前询问:“先生,可是犯病了?”
谢危没理他,剑书总是没话找话,他这样子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剑书给他把脉,发觉他四肢冰凉,体内有两股力量正在不停冲撞,这与谢危每次服完金石散的症状很像,他确定谢危是犯病了。
他给谢危盖了被子,然后出了房门到下面问掌柜的要手炉。
三娘子看他急匆匆的下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一听只是问掌柜的要手炉,也没再去打听,只是心里揶揄:“到底是在京城娇生惯养的,在外逃命还要找寻这种稀罕物件。”
掌柜从后面给剑书拿了一支手炉,剑书付了银子便赶紧给谢危送去。
手边传来暖意,谢危的身子也舒服了许多,睁眼问剑书:“事情可办妥了?”
“妥了,妥了,也叮嘱他要自己去,不要打草惊蛇。”剑书回着话,还是有些担心他的状况,以往他每次犯病即使服完药也要虚弱一阵子,现在在外面不比谢府,出点什么事可咋办。
谢危感觉到了剑书灼灼的目光,开口:“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放心,死不了,至少在送冯明宇下地狱前都不会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先生还有这么多大事未办,那么多心事未了,怎会死,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谢危只是淡淡一笑:“是啊,我大仇还未得报,不会叫自己有任何意外的。所以,扶我去床上躺一会,把这房间收拾一下,我要多休息好恢复元气。叫他们也别来打扰我。”
“嗯。”
剑书麻溜地将谢危扶到了床上,然后收拾了满地的狼藉,剑书守在了门口。
期间冯明宇的人来叫他们用餐都被剑书挡了回去。
可是尽管如此,屋内的谢危也并不好,他又做了噩梦,梦到了那血泊里的三百孩童,梦到了薛氏、薛远,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叫他去死,然后他又梦到了平南王,他问他为何要背叛他。
被梦魇缠绕,谢危精疲力尽,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虚脱的。
看时辰天快亮了,他叫着:“剑书。”
剑书推门进来,他看谢危虽然睡了一夜,但精神明显还是不佳的样子,担忧地问道:“先生,可是有不适?”
谢危摇摇头:“刀琴可回来了?”
他说完,房梁上就飞下来一个冷面少年,是刀琴,谢危睡下不久他便赶了回来,从剑书那得知先生犯病了,便一直守着房梁上。
谢危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开口问道:“通州知府可联系上了?”
“联系上了,给他看了令牌,他十分配合。我们约定了信号,等我信号一发出,他就会派人赶来。”
“嗯,知道了。天快亮了,冯明宇的计划我们也即将见到全貌,今日必有恶战,记得擦亮你们的兵器。”
“先生放心,兵器已明光烁亮。”刀琴说完又飞回了梁上蹲着。
“可要吃些东西?”剑书问着,昨夜他并未进食。
“不必麻烦,再过一个时辰左右自会有人来叫我们去用膳的。”谢危淡淡说道。
剑书虽不知为何,但他相信先生,于是他也退回到了外头守着。
果然,一个时辰左右,三娘子上来叫他们一同用膳,谢危听到声音便推开了门。
“走吧。”
餐桌上,冯明宇肉眼可见地兴奋:“用完膳带你们去看看本将军伟大的杰作,今日会被历史铭记的。”
“切,说的倒像那么回事,也不知道冯将军的本事能不能撑起自己的野心。”剑书忍不住怼他。
不过,冯明宇并没有生气,在他眼里剑书也好谢危也怕都不过是苟延残喘地留着这条小命罢了。
“既如此,我已经吃饱了,我们即刻出发吧。”谢危尽管虚弱,但他尽量让自己看着精神。
“好好好,既然度昀先生已经准备好,那便随在下去见识一番,或许也能指教一二。”
冯明宇迫不及待地示意大家出发,他亲自给谢危牵来了马。
“此番路途尚远,我们骑马前去,先生?”冯明宇是想问他会不会骑马,谢危已经跃上了马背。
“好。那度昀先生可跟住了。”冯明宇策马扬鞭,竟完全不顾此时还在街上。
幸好今日还早,街上往来的行人也不多,谢危也策马跟上,剑书还有其他人也都分批各自跟上。
谢危跟着冯明宇一路狂奔,竟然来到了半山上的一处道观。
道观很大,依山而建,远远看去规模不小于一座县城。
“真没想到,此处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处宝地。”
“哈哈,还有度昀先生想不到的,那冯某可真是三生有幸。此处道观名为三清观,从前天教鼎盛时期,这便是他们的据点。后来天教的事情败露,朝庭派兵围剿,这些教徒离教的离教,被绞杀的绞杀,倒让这么好的地界荒废了。”
“我半年前发现的此处,王爷便让我以此处为据点,边练兵边搜集军营和朝廷的情报。”
“当真是个绝妙的去处,王爷还真是煞费苦心。”
平南王在此处布了这么大局,他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而今天冯明宇又带他明晃晃地来瞧了此地,说明......
看来王爷眼中已容不得他了。
“那冯将军,此处已有多少兵力?”
“目前已有两万余。”冯明宇边说着便推开了道观厚重的大门。
道观的全貌映入眼帘,里面训练的士兵一句句铿锵的口号也阵阵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竟是如此,难怪冯明宇敢在山上埋炸药,本来谢危还觉得通州军营燕家军将士数十万,营帐绵延广阔,仅靠山上设的炸药,借山体滑坡之势又如何能将整个军营掩埋。
如今看来这冯明宇还有后手,等山体滑坡掩埋军营后,即使有部分幸免的,军中也难免不会人心惶惶,此时他再叫这三清观中的士兵出击,不管是全歼燕家军还是收服都事半功倍。
只不过可惜的是叫他撞破了此事,便不能叫他如愿!
大家一路跟着冯明宇入了道观,他还带着他们检阅了这些士兵。不得不说是平南王手下掌管兵权的大将,练的兵当真是不错。
冯明宇的手下都十分兴奋,本来冯明宇说带他们干燕家军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可现在有了这么多的兵力,他们也是信心满满。
“可是度昀先生,本将有一事不明。”
“你说。”
“咱们离京之后,本将军便一直派人监视朝堂动向,今日本将军收到消息,定国公已派他的得力手下带了大量锦衣卫来剿匪,而他的方向竟直指通州。”
谢危就知道,沈玠藏不住事,薛远知道了迟早会来干涉,看来他得在他们来之前就处理掉这边的事。
“冯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内鬼?”一边的老黄打量着谢危说道。
“度昀先生可有要解释的?”
“我为何要解释?你确定这内鬼是我吗?既如此我倒要问问冯将军,此前公仪丞已被朝廷控制,京城中的大部分暗桩已弃之不用,能用的也皆在我手里,冯将军又是如何做到出入京城乃至通州如无人之地的?”
“对啊,冯将军,你作何解释?”老黄又开始打量冯明宇。
“老黄,你是疯了吗?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怀疑我?”
“不是,只不过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这一路我们确实没遇到追兵,而且在京城的时候你也是不肯走,似乎很笃定不会有人追来一样。”
“我看你们这帮蠢货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实话告诉你,我上京城前王爷就怀疑叛降朝廷的是度昀先生,京城公仪先生手里的暗桩早就归我了。王爷有令,只要坐实他的罪名即可就地斩杀。”
“所以,冯将军是已经确定了我的罪名了?还是怕我揭穿你只想先杀了我,随后这是非黑白就你一人说了算。”
“还有,诸位,我告诉你们,冯明宇已在这四周的山林都埋了火药,他不只要我的命,诸位怕是也得用命为他的扬名铺路。”
“什么?冯将军,度昀先生说的可是事实?”观里已经剑拔弩张,总之这谭清泉里不管真有鱼还是假有鱼,也得先搅浑了再说。
越是混浊、混乱,才越能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