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双眸含泪:“奴婢只是心疼常在,常在在家中本就如履薄冰,本以为到了宫中日子能好过些,未曾想常在还先搞垮身子,常在此番再难有孕可如何是好?”
金氏转头:“杏子,路还长着,你以为有孕就是件好事?我如今也算新人中位分最高,明面上还被宁妃庇护,已然极好,说不定我无孕方得坦途,更何况,太医不是说几年后能调养好?而几年后,我又岂能只是个小小常在?”
杏子着急道:“可几年后谁知道主家会不会……”
金氏拍拍杏子的手:“好杏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忧心,但这宫里的路没有这么好走,德远侯一家既要我入宫,我再怎么走这路,他们也只能受着。想要我为他们牟利,给他们铺路,也得看看我乐不乐意。”
六月初一,楚太后千秋。
寿宴是楚皇后一手操办。
由于是大办,宗室贵族、文武百官、诰命夫人齐聚永寿宫,好不热闹。
销雪一身霞光红袄裙随众妃入宴。
今日是销雪第一次见得淳祈帝生母慈母皇太后,慈母皇太后素来低调,亦不多问宫中诸事,甚至经常出宫祈福。先帝孝期三年,有两年慈母皇太后都带着沈贵嫔居于相国寺。
淳祈帝生得俊朗,沈太后自得是个大美人,桃腮杏眼,墨眉秀鼻,虽是暮春之年却仍显娇憨。
着一身拂紫棉银丝绣牡丹锦袍,戴镂金点翠罗兰华盛,插凤鸟雕玉缀珠花流苏,配双支纯金折枝百子莲钗,低调却处处奢华,素雅但不失风情。
慈母皇太后不怎么笑,应着常年礼佛,腕上戴一串檀珠,坐着似自隔俗世,可远观不可亵玩。但因着骨架娇小,面容白皙,平添几分亲切。
这种矛盾感亦体现在沈太后微簇的弯眉和清冷的杏眼里。
沈太后眸光扫过一众嫔妃,唯对沈贵嫔弯了唇。
待人来得差不多了,楚皇后随同着嫡母皇太后入宴上坐。
嫡母皇太后正红色凤袍加身,戴凤冠,插凤钗,耳挂东珠,金镶玉护甲纤长,浓妆艳抹,珠光宝气,好不雍容。
众人给太后请安,群臣跪拜高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好不壮观。
楚太后摆手笑道:“都起来吧,今日哀家千秋,劳烦诸位为哀家费心,望诸位吃好喝好,只当寻常家宴。”
众人自得谢过太后。
“楚姐姐今日之风华更甚从前,妹妹在此祝姐姐新一年诸事顺意,福泽绵长。”沈太后给楚太后敬酒,说的虽是好话,但语调颇为清冷。
楚太后的笑意更浓几分:“姐姐在此多谢妹妹好意,沈妹妹看着又清减了,礼佛是好,沈妹妹也得善待几身,莫叫陛下忧心呀。”
不多时,淳祈帝来了。
众人给淳祈帝请安,淳祈帝给皇太后请安:“儿臣在华阳殿与太傅丞相商讨国事一时间来迟了,儿臣给母后请罪。”
楚太后摆手叹道:“母后之事事小,皇儿国事为大,母后又岂是斤斤计较之人?皇儿素来勤勉,叫母后既是舒心又是忧心呐。”
淳祈帝给太后敬酒:“母后之心儿臣省得,是儿臣之过叫母后心忧。”
楚太后满目柔情:“做母亲的哪有不忧心儿子之理?你呀如何母后都会忧心的,母后也老了,只愿皇儿顺心顺意。”
淳祈帝感动道:“得母如此为儿臣之幸,清华,开宴吧。诸位卿家只当寻常家宴,给这宫中添添喜气!”
众人皆应是,淳祈帝与楚太后言笑晏晏还颇有几分民间母子之样。
淳祈帝全程都未和沈太后多说几句话,沈太后也面色淡淡。
楚太后爱听戏曲,歌舞便免了,请了几波戏班子于舞台唱戏。
销雪看得懂但不算特别喜欢,她身旁的沈贵嫔和杨婕妤倒是看得入迷。
杨婕妤一场风寒清减几分,一身梅子青掐腰襦裙显得人如出水芙蓉淡雅脱俗。
沈贵嫔倒是被养得极好,面上带几分软肉,一身胭脂色袄裙显得人娇憨明艳。
后头有小嫔妃窃窃私语沈太后与皇帝不似亲生母子,收获沈贵嫔眼刀几记就再不敢多语。
今年的六月比往年凉爽太多,前两日又下雨,在室外竟也不热。这几年秦承都是丰年,国库满当,淳祈帝松了口,皇后也不吝惜冰块,大盆大盆摆,销雪是一点汗都没出。
永寿宫花叶从从,上的膳食是热的,饮的酒是冰镇果酒,味道清爽。
侍女给皇帝端上荔枝,皇帝转头就吩咐江海给月兰夫人端上一盘尝尝鲜。
楚皇后见状,主动也给销雪、沈贵嫔各赐一份。
销雪与沈贵嫔对视一眼,唇角微勾。
霎时间,可算是羡煞旁人。
惠昭媛孕期对荔枝这种水润甘甜之物毫无抵抗力,见状出言:“陛下可是真疼月兰姐姐,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都只记得姐姐呢。”
月兰夫人笑道:“沁竹,将这荔枝分一半给惠昭媛,还望妹妹笑纳。”
惠昭媛冷笑:“既是御赐之物岂有分食之理,既是陛下之心,月兰姐姐还是独享罢了,妹妹可消受不起,万一上火了陛下说不定还得责怪姐姐呢。”
嘉德妃噗嗤一声笑道:“昭媛妹妹所言极是,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月兰的福气,瞧,云妹妹和沈妹妹受的是皇后娘娘青眼,和月兰妹妹没法比呀。姐姐我呀是看明白阂宫上下姊妹可都比不得月兰呢,姐姐还有大皇子,惠昭媛妹妹有小皇儿,可其他无子无宠的姊妹真不知如何是好。”
销雪和沈贵嫔默默吃瓜,都当没听见。
月兰轻笑:“嘉德妃姐姐言重了,陛下是个怜香惜玉的,也称得上雨露均沾。”
嘉德妃轻笑:“月兰妹妹所言极是,哎呀,是姐姐说话没轻没重,妹妹可别往心里去,若是妹妹当真了,姐姐可消受不起。”
惠昭媛接道:“嘉德妃姐姐所言极是。本昭媛可记得大公主也爱吃荔枝,可陛下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月兰姐姐您,说起来陛下最近可是常去青玄宫,到头来终究比不过月兰姐姐您。妹妹看,这阂宫的姐妹要出头呀,指不定得靠姐姐您指点。”
月兰皱眉:“惠昭媛言重了,陛下心之所向岂是本夫人能决定?陛下心中都有成算,惠昭媛还得记得言多必失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