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雪照例给宫人发了赏钱,然后被恭喜被谢。
传旨的人销雪不认识。
大抵是大封,拟好了就交予礼部操办。
但那太监队伍里,也不缺华阳殿和凤仪宫的人。
明妃出人意料,后来居上,一跃成为明贵妃,后宫里皇后之下第一人。
嘉德妃往上晋了一位,真就是一位,成了嘉淑妃。
宁妃位居四妃之末,成了宁贤妃。
月兰夫人晋位月兰妃,双封号啊,也就是宠妃待遇了。
惠昭媛成了惠昭容,要知道当初惠昭媛有孕时可是从修媛升到昭媛,整整跃了一阶。
如此,怎么说都有点不是意思。
看来上头对惠昭容有点意见。
便看那花充仪一跃而成花修仪,修位之首,也能看出点端倪。
丽美人这下刚好晋为丽姬,赐居紫英殿,一年兜兜转转竟也没变。
玉美人,胡美人,纪美人,音美人也都往上升了。
分别赐住临水殿、临眠殿、锦年殿、绚芳殿。
临水殿和临眠殿在临昭宫,宫里没有主位娘娘。
锦年殿归惠昭容管,绚芳殿归沈充媛管。
沈充媛,充字位末,但好歹成了三品。
其他的嫔妃就不一一赘述。
大封是个大动作,像这些迁宫的都得要些时日,临照宫更是得好生休整,急不得。
后宫这又热闹起来,每天请安都能听见嫔妃叽叽喳喳吵嘴。
销雪是不爱讨论别人,但讨论销雪的多的是,要拉销雪说话的,好意坏心都有。
销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也就到了初十。
年后几天朝政总是忙的,但淳祈帝来得也不算晚。
初七那天下了场大雨,许是一场春雨一场暖,初八初九初十连着三天大太阳。
“怎生穿得这样单薄,还这般素净?”
销雪早吩咐季枫沈进在外头注意着,故而淳祈帝还未踏入殿门,销雪就在庭院翘首以盼了。
那么接下来,淳祈帝方一入殿,就对上小嫔妃那满怀期待的璀璨眼眸也不足为奇。
淳祈帝眉心一跳,松快地不行,走过去就搀人起来。
“今儿天气好嘛,再说若是这浮光锦都素净,妾还真不知道该穿什么绸缎呢。”
淳祈帝复又瞧了眼销雪,才随人入座:“这衣裳确实精细,但朕瞧安宁素日爱些明艳的颜色,不曾想生辰竟着一身乳白。”
“今儿这碧螺春是采着朝露煮的,陛下尝尝?”
淳祈帝接过:“难为安宁有这闲心。”
销雪娇哼一声:“非也,妾不过是发号施令那个,这不是多亏陛下给的位份,新来伺候的也都仔细地很。”
淳祈帝闷笑:“说说,今日想朕如何陪爱妃?”
销雪叹了口气,双手撑脸:“说来,也不是每个人的生辰都是开心的,妾自己的生辰从来都不热闹,年年吃个长寿面就是最大的仪式了。今年能有陛下陪着,即便什么也不做,妾也心满意足着。”
淳祈帝有点疑惑,这郡主素来千宠百惯的,怎么生辰还能萧寂上。
不过表姐死于难产,小嫔妃这般也情有可原。
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姑母也舍得?”
小嫔妃瞪了他一眼:“祖母在疼妾之前,是在疼妾的母亲,妾又如何能自私到弃祖母思念于无物呢?再说,每年的长寿面都是祖母亲手所制。虽然说妾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但从身边人来看,母亲也应当是个很好的人,妾也很感激她呀。”
这话倒是不假,说来可笑,淳祈帝自己没怎么受过母亲的温暖,却在这位表姐身上体验过难得的疼爱。
表姐封号沐阳,是父皇最疼爱的小辈之一,又是镇北王夫妇唯一的女儿。
沐阳当年也算名动盛京,又和新科状元云太傅情投意合,也算一段佳话。
淳祈帝记得那时他还小,偶尔表姐会端着食盒来瞧太傅,也会给他带一份亲手所制的糕点,什么味道他记不清,只记得糕点热热的,和表姐的手心一样温热。
这样的事儿不少,概因他们年纪差得大,云太傅夫妻俩在他略谙世事时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
……
在他的印象里,云太傅从不叫表姐沐阳,他有时喊夫人,更多时候他叫表姐“雪意”。
淳祈帝的记性很好,他叫皇后清华,叫谢氏纯如,偶尔也会喊月兰瑶光,纵然是如今客气的嘉淑妃,他还记得她是静檀。
他知道后宫的女人没有名字,一如父亲一口一个皇后,一口一个沈氏。
他也没有名字,他的名字是登基后才有的,那之前他的名字是太子,再之前他的名字是九皇子。
所以他给洛明月封明月夫人,不是因为瞧她是公主而给双封号,不过是希望她有自己名字。
但从二皇子给洛明月后,他就想好贵妃之位的归属,明月贵妃有点夸张了,明挺好,日月都有。
至于小嫔妃,他让她住云晖宫,这个地方姓云,合该是她的。
亲密时他唤小嫔妃安宁,这没有什么不对,便如大长公主在他面前也唤小嫔妃为安宁。
可他是错的。
因为是在他面前,所有人都该唤云氏为安宁。
一如在父皇面前,所有人该唤他为太子。
安宁的名字是什么?
他竟然不知道。
他知道云县主叫锦书,却只知他的意充仪是安宁。
大长公主的回信里倒是有写吾孙,雪儿,可如此,淳祈帝也不能确定小嫔妃字二三。
淳祈帝猛喝了一口水,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把自己呛着。
淳祈帝这下,是给销雪弄愣了,着急忙慌起来给人拍背,还咯咯笑:“陛下,今儿的茶有这般好喝?就不知是妾泡得好,还是娥鱼贯列柔荑朝露香?”
淳祈帝的脸登时就青了,一把把人拽到自己跟前,禁锢着小嫔妃的腰,就把人按坐腿上。
扭过头咳了最后一声,凶巴巴地:“促狭,什么醋都吃,那宫娥不都爱妃之人?”
销雪滚了滚眼珠,哼了一声,这小模样,娇得不行,叫淳祈帝恨得牙痒痒。
淳祈帝拍了拍人纤腰:“青天白日,成何体统,坐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