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面对种种突发情况以来,她一直都趁着冷静,哪怕余承言刚开始开口说了严司白的情况不妙时,余笙笙都保持着领导风范,强迫自己有条不紊地去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
然而,这个时候,对上严司白心疼的目光,温柔的语气,她的眼泪居然悄无声息就掉了下来。
余笙笙的眼泪温热,正好砸在了严司白的手背上。
见余笙笙哭了,严司白的脸色当即一下子就慌了。
他急忙挣扎从起来,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声音嘶哑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有事吗?余医生都已经跟我说了,这是小问题,我身体好,发点烧而已,没有什么大事的。”
反正在严司白眼里,余笙笙哭了,可比他发烧这事儿大多了。
严司白的指腹很粗糙,他又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会擦到余笙笙的眼角痛,尽量小心翼翼地替她轻轻拭掉了眼角的泪珠,再次低声道:“我真的没有事,别担心,别哭了。”
在严司白的印象中,他媳妇儿一直都是坚韧又坚强,乐观又开朗的人,就像是太阳一样,一直都发着光发着热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余笙笙哭,这真的要将他给心疼坏了,语气中不仅带着哀求的意味,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了。
余笙笙见他浑身紧绷,明显是紧张得不行了,这才收起了刚才一下子没有绷住的情绪,尽量稳定了下来,不过眼眶却还是红的。
“我联系了京城那边的部队医院,已经在为你安排手术了,等会封明景观察海面情况回来,再决定今天能不能出海,如果可以出海,马上将你送上船,去京城部队医院做手术。”
严司白就知道他媳妇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想不到他就昏迷了这么一会儿,她连手术都给安排好了。
严司白拉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余笙笙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这才缓声道:“我会陪着你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然而,严司白要跟她说的也正是这个事情。
他摇了摇头,这才声音嘶哑道:“你不能陪我去。”
“做手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康复回来,这么大一个岛上,我们两个都走了,群龙无首,不是办法,你得留下来安排工作。”严司白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趁着冷静地补充道。
因为发高烧,所以严司白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明明余承言刚才才给他喝了一整杯的热水。
这话一出,余笙笙当即也陷入了静默中。
严司白要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她作为妻子,自然应该陪在他身边的。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于情还是于理。
她都想陪在严司白身边,陪他度过做手术的阶段。
他现在旧伤复发,还发着高烧,她想要在他身边照顾他。
“我身边有人照顾,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但是这岛上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这大雨还在下,巡逻水库,灾后重建,岛上的民生还有砖厂,村里头的小学,新开发的种植基地,修路工程,继续开荒的工程,桩桩件件,交给谁都难以处理好,我只能信任你,所以你得留下来。”
严司白目光深邃地锁在余笙笙的脸上,语气平静地陈述道。
余笙笙静默了。
她动了动唇瓣,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应该同意,还是拒绝。
点头同意,作为一个妻子,她心里头也难受。
他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这么艰难的时刻,她都没能陪在他身边。
摇头拒绝吧,他说得句句在理,这偌大一个岛,诸事繁多,她又身兼数职,要是走开了,肯定会乱得一团糟。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大风大雨,砖窑被淹了,庄稼的情况肯定也不容乐观,还有他们刚准备好的实验种植基地也要抓紧时间去耕种开始——
这个时候,余承言也开口道:“笙笙,严团长说得对,这个岛上不能离了你,你得留下来,这段时间真宁跟着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对付平常的外伤包扎还有一些伤风感冒都可以了,我可以全程跟着严团长去做手术,路上也能照顾他,你可以放心。”
严司白点了点头,这才沉声道:“余医生说的不错,你要留下来,有余医生跟着的话,你可以放心的,我向你保证,我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回来的。”
余笙笙正要开口,封明景就回来了,并且在医务室门口敲了敲门。
余笙笙回头,见他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这才按下了满心的纠结和酸楚,道:“进来说吧。”
封明景进了医务室,这才看向了余笙笙,道:“我观察了半个小时,海面的风已经停了,看样子不会再起风了,而且雨势也渐渐小了。虽然能见度低一些,不过还是可以开船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这算是余笙笙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封明景出海的经验已经很丰富,而且他是个好学又谨慎的人,自从担任了船长之后,一直都孜孜不倦地继续学习各种船舶知识还有航海知识,所以他的话还是有份量的。
“既然可以出海,那就赶紧安排人员准备一下吧,越快抵达京城医院,越快动手术,成功率越高。”余承言沉声说道。
他刚才就已经跟余笙笙分析过了,哪怕输液,也没有办法让严司白退烧了,他的高烧和骨头坏死会形成恶性循环,骨头的状况越糟糕,高烧也就越严重,高烧越严重,他的身体就会引发越来越多的并发症——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地安排严司白去到京城的部队医院,进行手术。
封明景道:“我去安排随行的人员,半个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
严司白点了点头。
余承言也想要将病房的空间留给严司白和余笙笙小两口,所以也说道:“我也要整理一些随行需要的消炎药还有必要的药物,而且还要向柳护士交代一些事情。”
余笙笙也点了点头,示意同意了。
余承言走后,这病房就剩下严司白和余笙笙两个人了。
两人认识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