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严司白也想不到,居然会在开采石油的改造犯中看到孙伟涛和孙振两父子。
因为油田很大,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他先前就吩咐了手下的人,只要其他战友的联名检举信一到,马上就寄到军纪委去。
军纪委收到信之后自然会对他们父子两个依法调查,甚至还要上军事法庭去。
中间军纪委也给他打过电话,但是因为他开采石油立了大功,又升了职正是忙的时候,没有时间出庭作证,只好让手下的几个战友去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军事法庭这么快就将他们父子两个判了。
而且,缘分就是这么奥妙。
当初孙伟涛想要逼他来这里开荒,现在他们父子反而作为劳改犯分配到这里挖石油来。
孙伟涛自然也看到了严司白,他当即冲到了严司白跟前,一把揪住了严司白的衣领,道:“严司白,你这个出尔反尔的龟孙子!你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来,你也不想想你妈!你这个不孝子!”
“现在我和我爸都被下放改造了,你想想你那个一生都富贵习惯的妈,她现在怎么办?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也不怕天打雷劈的!”
他从高高在上的军官成为下放荒岛改造的劳改犯,虽然比真正服刑的要自由一点,但是在严司白底下做事,还不如让他死了!
孙伟涛觉得有一种深深的羞辱!说起话来都有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了。
是不是他这辈子都跟严司白过不去了是吧!
这么多地方,他偏偏被下放到他的手下来做事儿了!
真是有够恶心的!
严司白都不用动手,只是冷冷地扫了孙伟涛一眼,他手底下两个兵当即就上前,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孙伟涛的膝盖后。
孙伟涛膝盖吃痛,直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严司白的跟前。
要他跪严司白,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严司白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他跪着!
他也不怕折寿啊!
孙伟涛当即挣扎要起来,但是那两个兵死死摁住了他的肩膀,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用仇恨不已的目光死死地剜着严司白。
严司白看着孙伟涛这个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
半年前,他将自己弄到这里开荒,挑拨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严司白缓缓勾唇,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伟涛,道:“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用这么仇恨的目光看着我?我跟你有仇吗?”
“你早就应该得到这个下场的,如果不是我妈逼我给你顶罪,几年前,六年前,你就应该成为阶下囚,下放去开荒,做苦力,甚至会吃枪子,我帮了你,你非但不感谢,还要想方设法来害我。”
“你爸,绑架我媳妇,我媳妇还怀着孕呢。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他是忘记了当初怎么痛哭流涕,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你了。”
“还有你,更加恶毒,趁着我媳妇怀孕,将她调走,将我调来开荒,让我们夫妻分离,还要杀人诛心,挑拨离间,你说说你们孙家人做的这是人事吗?你们是人吗?”
严司白冷冷地看着孙伟涛,目光又落在他身后的孙振脸上,眼底冷漠又讽刺。
“严司白,你不要得意,只要我没有死,总有翻身的一天,你不用太得意!”
孙伟涛最不服气的人就是严司白,大家都是京城子弟,严司白他爸不过是他爸身边的一个副官而已!
他从小就将严司白他爸看成是一条狗,严司白在他眼中自然也是一条狗!
但是,就是这条狗生的小狗,从小到大,不管是拳击射击,还是学习成绩,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比他出众!
他居然处处被严司白踩在脚下!
他不服气!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严司白像条狗一样被他踩在脚下!永远都不能翻身!
但是现在——
他成了那条狗,居高临下的人成了严司白!
那种从小就带着的自卑感和愤怒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失去理智!让他想挣脱,想咆哮!
“你还想翻身啊,你一个劳改犯,还想翻身,你靠什么翻身?靠你这个同样成为劳改犯的爹吗?我看他年纪这么大了,挖石油可不是什么好活儿,熬不熬得过今年,都是个问题呢。”
“还是说你想靠你媳妇翻身啊?你岳父家里的确不错,不过我怎么听说他们为了跟你们撇清关系,早早就让你媳妇跟你离了婚,就连生的孩子都要改姓了?哦,我听说了,你媳妇都改嫁了,你还怎么靠她翻身啊?都改嫁了啊,孩子都叫别人爹了,还能管你这个劳改犯啊?估计这辈子都恨不得离你远远的,再也看不到你吧?免得被连累吧?”
严司白不紧不慢地说道,甚至还带了一丝得意的意味:“你当初想要离间我跟我媳妇,可惜啊,我命好,我命可太好了,我媳妇儿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不上,她不管我是落魄还是富贵,她都愿意跟着我,我命好啊,我媳妇儿爱我,你不行啊,你媳妇也不行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报应啊。”
孙伟涛进军纪委之后就跟外界断绝了联系了,只有一次签了离婚协议,为了保住孩子。
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他并不知道自己媳妇已经改嫁,而且孩子都改嫁了。
听了严司白的话,他顿时气得目眦欲裂,死死瞪着严司白,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胡说!我儿子永远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改了姓,而且还远走南城了,怎么还会是你儿子,就算你死了,他估计都不会回来给你收尸了,以后更别说回来这边扫墓了,你还有个屁的儿子啊。”严司白盯着孙伟涛血红的双眸,缓缓开口道。
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这才是杀人诛心。
孙伟涛年轻,还受得住,但是身后的孙振却受不住了,居然当即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他一辈子,就为了儿孙!就是为了他的儿孙,但是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侄女死了,儿子前途尽毁,就连唯一的孙子都改姓了,还去了那么远的南城!
他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
见孙振晕死了过去,孙伟涛当即声音尖锐地吼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