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义。
伏青骨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才想起自己没带面巾。不过看见也就看见了,又不是见不得人。
她自如地招呼道:“洛掌门这是要去哪儿?”
“前去旁观弟子考核。”洛义紧盯着伏青骨的脸,目光寸寸描摹,眼眸深处划过阴鸷与狂热。
是她,不会错。
她脸上的疤,比最初见面之时淡化许多,若当时看见的是她这副模样,他必定能一眼将其认出。
不会耽搁这么久。
洛义打量自己的目光,让伏青骨想起一个人,细想其行事作风也十分相似,虚伪而鬼祟。
这令她心生反感。
“既然洛掌门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伏青骨转身要走。
洛义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听闻伏仙友入谷是为治病,不知所患何疾?可否让洛某一诊?”
‘听闻’,此人想必已经将她的情况,打探明白了。
伏青骨道:“不必了,我的病自有少谷主亲自诊治。”
“少谷主自是医术高明,只是面对疑难杂症,医者总是想探究个一二。”洛义见她有些不耐烦,退后一步,遗憾道:“不过既然仙友不愿意,在下也不好勉强。”
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递给伏青骨,然后盯着她的脸说道:“此药对祛除疤痕有奇效,不比药王谷的雪肤丸差,仙友不妨试试。”
伏青骨本想拒绝,心思却忽然一转,朝他摊手道,“多谢。”
“不必客气。”洛义将药膏递过去,却忽然感觉手指一麻,紧接着,整个背都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在试探。
洛义强忍剧痛,神色如常地对伏青骨介绍药膏的用法,“此药用于外敷,直接涂抹在疤痕上即可,用完再找我拿。”
“好。”伏青骨暗自观察,见其神色如常,心头不禁疑道:难道不是他?还是在伪装?
洛义见伏青骨收下药膏,便想同她告辞,找地方处置背上的伤。
伏青骨却把玩着药膏,拉起了话头。
“据说巫医一族,隐遁于巫溪秘境,在医道上亦极有主张。其修行之法,诡秘独专,严禁弟子外传,或与别派混修。洛掌门此次却派弟子入谷修习,不知是何缘故?”
“以往巫医派的确是与世无争,可药王谷之事警醒了我,并非不问世事,便能独善其身。”
洛义换了口气,继续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要想保住巫医派的地位,保证巫溪秘境子民的安危,就要同药王谷齐心协作。”
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伏青骨恭维道:“洛掌门尽职尽责,为宗门与子民计之深远,令人佩服。”
洛义竭力忽视背上疼痛,挂起笑容,“仙友过奖。”
他拱手笑辞,“考核时辰到了,再耽搁恐怕就要迟到了,洛义先行一步。”
话还没落音,脚已离开原地,转身那瞬间,洛义表情变得狰狞。
再不走,恐怕就要露馅了。
伏青骨见他脚步匆匆,抬了抬眉毛,唤道:“洛掌门,正好我找左长老有事,不如同行?”
洛义似乎没听到,步子却跨得更开了。
伏青骨抛了抛手中药瓶,朝小院走去。
回到小院,她同九头蛇商议看守小神蜗一事,九头蛇爽快答应了。
在哪儿修行不是修?况且神蜗栖身之地,必然灵力充足,不比这破池子好?
只要能助它早日修出九个脑袋,他什么都答应,何况是看只小妖兽?有什么难的?
答应就好。
伏青骨令其立誓,不得伤害小神蜗,然后替它解除封印,送它入井。
解决完此事,龙涎引起的躁动再次袭来。
伏青骨回到小院,先将白虺封禁,让他只能听不能说。
她来到园中打坐,连通神识,将所有静心咒都念了个遍。
双重魔音的摧残,让白虺的表情,从愤慨变为乞求,最后两泪交流,面如死灰。
他一哭,下起雨来,伏青骨便移到他阁楼上继续念,于是哭也不能哭了,只能鼓着眼睛,傻愣愣出神。
他被伏青骨足足封禁了三天,天知道这三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三天,伏青骨除去看望小神蜗、帮楚屿芳处理谷中事务外,都在园子里打坐念咒。
那晚偷窥之人,不知是躲起来治伤,还是避风头,再没来过。
楚屿芳被嬷嬷关在若耶溪休养,也半步未出。
小院落得清净,除伏青骨念咒的声音外,再不闻其它。
直到龙涎效力完全消散,咒语才停下来,而这已是第四日清晨。
伏青骨睁开眼,只觉得身心清爽。
“可好些了?”一道温润地声音从身旁传来。
她转头一看,惊讶道:“三郎?你又能显形了?”
“嗯。”三郎递过来一盏茶,“我接露水煮的,试试。”
他在她身旁支了小炉、茶席,就这么陪着她,熟稔、沉默,像是早已习惯。
伏青骨怔忪片刻,接过茶来尝了尝,冷热适宜,正好入口。
一盏茶洗过肺腑,内外生香。
伏青骨弯起眼睛称赞,“好茶。”
三郎讨过茶盏,又替她续上,“这盏有些烫,喝慢些。”
伏青骨接过后,慢慢品尝,却又是不同滋味,醇香、厚重,自舌尖散去后,唯余一丝微苦。
“这是什么茶?”
“解相思。”
伏青骨转头看他,却因他蒙着眼,看不清、猜不透。
三郎轻声问道:“要听琴吗?”
清风正好,草木萧萧,一幅好景,当有琴音为伴。
伏青骨不由自主地点头,“好。”
三郎调琴道:“想听什么?”
“随你。”
“那便奏一曲《折桂令》。”
三郎长指一拨,琴音便徐徐入风,吹落甘露泽陂沃土。
伏青骨一边品茶,一边赏曲,只觉前所未有地平静安宁。她不禁猜想,这便是灵晔与他交往的缘由么?
对面阁楼中,白虺两眼空空,无欲无求,脑子里只有伏青骨念咒的声音。
当琴音传来,他眼珠一颤,转起一丝活气儿。
是那死鬼在弹琴。
他心起嫌弃,恨不得堵上耳朵,却因被妖道封禁,动弹不得,只得被迫继续听。
听着听着,竟从中得意,觉出一丝缠绵来。
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妖道的脸,一时竟入了迷,直到一曲终了,他还意犹未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伏青骨回神,对三郎问道:“你修过音控之术?”
三郎抚平琴弦,疑惑道:“何为音控之术?”
伏青骨解释道:“便是以音律,麻痹人之元神,使其迷失,然后操控其行为。”
三郎摇头,“我是凡人,未习术法。”随后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又道:“死后也未曾修习。”
伏青骨奇道:“那便怪了,听你弹琴,总会不自觉地另入境界。”
三郎听后,唇角染上笑意,“这般评价,是对乐者的最高赞扬。”
伏青骨一愣,随即也笑了,问道:“三郎生前一直以琴为生?”
“不是。”三郎摇头,“我还曾为朝廷效力。”
伏青骨很是惊奇,“你还是个官?”
三郎望着她笑,继续道:“官场黑暗,入仕三年,因不喜朝堂争斗,便辞官了,为此还被除了功名。”
伏青骨感叹,“真看不出来,我看你在浮梦楼弹琴,便以为你是个琴师。”
三郎颔首道:“那时,三郎的确是浮梦楼的一名琴师。”
见他欲究前程,伏青骨没有接话,生怕一打岔,他便跟小粘糕似的,缩回去了。
“我辞官后,回乡教书。”三郎随意拨弄着琴弦,却意外成调。
他娓娓道:“后来天降大旱,闹饥荒,学生们读不起书,家中便断了收入,所以才入浮梦楼弹琴,挣点赏钱补贴家用。因得东家‘赏识’,后来一直留在楼中,为达官贵人弹琴助兴。”
‘赏识’二字,带着嘲讽,可见当时那东家留他在浮梦楼,应当只为做个噱头,以此吸引客人。
“直到遇见……”遇见谁,三郎不说了。
即便不说,伏青骨也知道他遇见了谁,“你遇见了灵晔。”
浮梦楼所见,便是当初他们相识的场景,后来伏青骨也因三郎,记起了那段回忆。
“灵晔。”三郎重复这个名字,琴音一滞,“我死后才知这方是她真名。”
“……”伏青骨喝了口茶,压下那一抹莫名心虚,解释道:“修仙之人游历人世,为避免沾上尘世因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通常不会以真名示人。”
三郎听了这解释,越发的落寞了,“想来,我便是那‘尘世因果’和那‘不必要的麻烦’。”
伏青骨将茶喝得见底,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解释。
她忽然想起在蓬莱乍闻‘绿髓’之名时,脑海里闪过的那道声音,多半便是这三郎。
“青骨凝绿髓……”她吟出那句诗,问道:“绿髓这名字,是你替她取的?”
琴声戛然而止,三郎抿了抿唇,随后连人带琴消失了,躲回了玉佩中。
这般欲盖弥彰,定是他无疑了。
伏青骨捡起玉佩,自言自语道:“脸皮怎么这么薄?”
‘青骨’‘绿髓’,三郎当初名之时,虽是以‘师徒’之名,藏的却是一段痴心,也不知当初灵晔勘破与否。
伏青骨将玉佩挂回腰上,又给自己倒了盏茶,慢悠悠喝完,才朝对面阁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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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大门被推开,伏青骨逆光站在门外,抬手解开了白虺的封印。
白虺却直挺挺躺在地上不起来。
伏青骨冷笑,“是你闯祸,还有脸耍赖?”
白虺没反应,也没回嘴。
伏青骨跨进门,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却见他两眼失神,已不知魂游到何处去了。
这呆龙,封得了身子,也封不了心。
伏青骨半蹲在他身旁,伸手去拍他的脸,“四脚蛇,醒醒。”
白虺眨了眨眼睛,然后按住脸上的手,拽住她另一只胳膊,将她拉向自己。
伏青骨半蹲着,本就重心不稳,被他大力这么一扯,整个人便扑到了他身上。
没等她挣扎,唇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刺痛,与湿润触感。
她顿时愣住。
四脚蛇反口咬人,咬住了她的嘴。
“不准再念了。”白虺退开些许后,又凑上去舔了舔,卷走冒出来的血珠,尝到一丝腥甜。
正当他欲贴过去,伏青骨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皱眉嗅了嗅,却并未闻到那股草木香气。
还好。
她松了口气,拿袖子擦了擦嘴,然后俯视白虺,皱眉道:“你真是越发没个规矩了。”
白虺拉下她的手,“谁让你封禁我这么久,还对我念静心咒,我耳朵和脑子都快起茧了。”
“你再放肆,我还能封禁你更久,念得你痴傻耳聋。”
伏青骨一巴掌拍在他额头,将它拍回了四脚蛇,然后在它身上设下禁制,不许它自己化形。
她捡起四脚蛇,腰间的玉佩却忽然撞出去,将四脚蛇扇在了地上。
四脚蛇本被伏青骨拍得晕头转向,又被下了禁制,封锁灵力,无法化形和恢复真身,再遭这一扇,顿时四脚朝天,翻了。
玉佩在四脚蛇头顶落下一行小字,曰:轻浮浪荡之徒。
伏青骨将四脚蛇捉起来,却见那小字久久不散,跟个标记似的,一时无言。
“他是我的契兽,虽有些顽劣,却并无坏心,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妖兽精灵既然成人,必然会沾染人之习性,那便得受人之教诲,守礼持戒。”三郎的声音从玉佩里传来,没了先前的温和,变得严肃。
这架势……
伏青骨笑道:“我信你曾当过官,教过学生了。”
三郎轻咳一声,声音恢复柔和,“他举止实在太过轻薄,应当规束。”
“它当不了人,所以不必过于束缚。”当人没什么好。
伏青骨摸了摸白虺的头,“它会离开我,回到属于它自己的世界。”
回到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三郎想起前尘往事,陷入沉默,他‘看’着白虺,竟蓦然升起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是啊,两个世界的人,迟早殊途。
就怕,白虺如他一般,不肯善罢甘休。
他方才以琴化境,不仅感知到了伏青骨之豁达,还察觉到了白虺之执着。
它虽为妖兽,却有了人之感情,这是一场劫数。
但白虺和他有所不同,有足够的寿命去争。伏青骨虽非灵晔,骨子里却同她一样,心软仁慈。
如今,她对白虺已生回护之心,只要白虺坚持不懈,天长日久,或许会得到他曾经最想要的那个结果。
如此一想,三郎又难免酸楚,他如今又算什么呢?
玉佩失去光芒,回到伏青骨腰间,四脚蛇头顶那行小字,却依旧没消。
“三郎,这字何时能消?”
三郎没应。
看来,一时半会是消不了的了。
伏青骨点住四脚蛇的脑袋,化出让它保管的乾坤袋,将它塞了进去。
这行字搁谁身上谁丢人,还是里面待着为好。
她拍了拍乾坤袋,将其挂在另一边,随后出门回自己阁楼换了件衣服,往若耶溪探望楚屿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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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若耶溪,楚屿芳不在竹轩,在楚绾一的药庐。
伏青骨随仙侍前往,还未入园,便闻到了一股药香。
仙侍担忧道:“少谷主刚好些,便着人配药、炼药了。”
伏青骨皱眉,“嬷嬷没劝着点?”
仙侍叹气,“劝不住。”
伏青骨一想楚屿芳外柔内刚的性子,也觉无奈。
入园后,只见房上青烟袅袅,几名嬷嬷正指挥一群药师忙里忙外,热闹却不喧哗。
仙侍没有再跟进去,只等在外头,伏青骨独自朝药庐走去。
嬷嬷见她过来,连忙上前相迎,“仙子来了。”随即,又拉着伏青骨,压低声音道:“仙子来得得好,正好帮老身劝劝少谷主,这身子刚好点,可经不得这般费神劳累。”
伏青骨搜寻一圈后,却并未看见楚屿芳,“她人在何处?”
“后面丹房,老身带你去。”嬷嬷向药师们交代了几句,拉着伏青骨绕过房檐,经由一条小路,往药庐后头去。
伏青骨边走边问,“少谷主可是在为我炼药?”
“正是。”嬷嬷点头,继续道:“这药材虽取回来了,可药却不好炼。补神圆识之物,炼制起来耗神费识,本就急不得,太过冒进往往适得其反。”
她愁道:“老身劝了两日,可少谷主就是不听,昨日刚能下地,今早就过来了。”
伏青骨安抚道:“您放心,我来同她说。”
嬷嬷就等她这句话,顿时开颜,“哎,好,好。”
来到丹房,嬷嬷放轻脚步,掀起帘子,请伏青骨进屋。
伏青骨跨进房门,就看见楚屿芳正盘坐于炉前,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天光,翻看医书。
嬷嬷朝伏青骨推了推手,随后放下帘子,继续去药庐守着药师们干活儿。
楚屿芳看得入神,以为进来的是嬷嬷,也没在意。
伏青骨来到她面前,忽听她说,“嬷嬷,再加一钱望鹤草。”伏青骨见炉子旁的木格子里放着几十种药材,便问:“哪一种是望鹤草。”
楚屿芳愕然抬头,一见是她,惊讶道:“青骨,你怎么来了?”随即起身,朝她歉然一笑,“我还以为是嬷嬷。”
“我来看看你。”伏青骨扶了她一把,又问:“哪一种是望鹤草?”
“我来吧。”楚屿芳从木格子中抓了一小把草药,然后吊起炉盖,将药扔进里头的石锅之中。
伏青骨嗅到神蜗的灵气,问道:“这就是治疗识海的药?”
“眼下正在调方,还要经过试炼、试药,才能定方,然后才开始正式炼制。”
“听起来很繁琐。”
“炼药工序便是如此,习惯了就好。”放入望鹤草后,楚屿芳往火中注入一缕灵力,火苗立即变成了青色,“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将修补神识的药炼出来,助你修复识海。”
“大约需要多久?”
“按正常周期来说,需要四十九天,若抓紧点,一个月左右。”
“半年。”
“什么?”
“半年后,我回来取药,所以你不必着急。”
楚屿芳一时语塞,不知该表达自己身子能撑住,还是该问她要去哪儿。
“欲速则不达。”伏青骨帮她合上炉子,笑道:“何时成药,何时恢复记忆,顺从天意,不必强求。”
楚屿芳何尝不知,炼制丹药,需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可眼下不说天时地利,单论她,便算不得人和。
自己和药王谷,承了伏青骨太多情,亏欠得太多。想要报答,唯一能做的,便是尽早炼成丹药,替她治伤,可偏偏自己不争气。
伏青骨见她神色愧疚,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过几日,我会暂时离开药王谷,你身子即便是好的,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炼出丹药,所以不用着急。”
楚屿芳问道:“你为何要出谷?又要去何处?”
若是说自己身份暴露,会引来追兵,怕牵连药王谷,楚屿芳定不会让她离开。
伏青骨想了想,拿四脚蛇当借口道:“白师兄近来因发情期,很是不安分,我得去给它寻个伴儿,以免发作起来控制不住,造成禁术反噬。”
“啊,哦……这倒是。”楚屿芳愣了愣,随后拉过她的手替她把脉。
龙涎效力已过,内息平稳,再窥其元丹,被雷劈出的裂痕,愈合得只剩浅淡的痕迹,灵力充足,雷元也强盛,离化形只差一步。
她问道:“你几时动身?”
雷泽虽还未有消息传来,可谷中已出现探子,越早离开越好,伏青骨道:“三日过后。”
“这三日,我助你元丹化形。”怕伏青骨反对,她又补充道:“你放心,我有把握,不会伤了身子。”
在蓬莱蜃境,元丹得蜗母灵力疗愈充盈,便至化形之境,可这些日子,却始终难以突破。
楚屿芳既有办法,又能保证不伤及自身,伏青骨没有理由拒绝。何况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是封元虚,仅凭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答应道:“好。那就交给你了。”
“等元婴化形,你受损的灵脉、筋骨,会经受洗伐修复。”楚屿芳望着伏青骨的脸,期待道:“到时候,不止修为会恢复大半,容貌也会复原。”
她从未见过灵晔,难免好奇人人称颂的仙尊,究竟长什么模样。
伏青骨摸了摸脸,“习惯这副模样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恢复容貌,伏青骨想起洛义给的药,她将药拿给楚屿芳,说道:“你替我看看,这药可有问题。”
“哪儿来的?”
“洛义给的。”
“洛掌门?”楚屿芳扯开塞子闻了闻,随后取来挑子勾出一块,再以手捻开,药膏立即浸入肌肤,带起一丝暖意,“方子不错,正好应对你的表症,可祛疤除痕。”
伏青骨问道:“这药没有问题?”
“不仅没问题,还十分难得,方子中有几味药千金难寻。”楚屿芳抬起头,“你怀疑他别有所图?”
“千金难求之药,少谷主会随便送给,只见过两面的人么?”
“不会。”这等以千金难寻之药,所炼制的养颜膏方,卖的都是能一掷千金之人,好比黄金台的冤大头。
这种药,别说赠予,不翻三倍价钱卖,便算人情了。
伏青骨道:“洛义不仅给我这药,还告诉我,用完后再找他拿。”
楚屿芳蹙眉,这巫医派向来拮据,研制这等药膏,是为充盈财库,怎会随意送人?
药膏的香气萦绕在楚屿芳鼻尖,带着一丝凉意。
“等等。”楚屿芳忽觉不对。
她又挖出一勺药膏,在手背上抹匀后,凑到鼻尖仔细分辨,片刻后凝声道:“不对,这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