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长记性。
顾斐脑海里浮现出上次碰面,对容贞饮酒的惩罚,他明明已经警告过了,她还是要仗着自己酒量去兀自强撑...
强撑?
顾斐眼底浮现出一抹懊恼,黑眸中染上一丝薄怒,端起酒杯,正好迎上傅云深含笑的眼眸。
“顾总,难得与你喝酒,这次傅家宴会,你觉得如何?”
傅云深侧过身来,竟是刚好挡住了不远处的女子身影。
看到傅云深主动与顾斐攀谈。
傅平源和顾国钦对视一眼,随即端起酒杯谈笑风生,不时的提到自家两个优秀的儿子,言语间竟然还多了几分攀比之意。
傅老爷子乐呵呵看着看上去其乐融融的二代三代,偶尔眼神中的精光让人无法忽略,即便这人已经老了,但依然能够坐镇硕大的傅家。
容贞琥珀色的眼眸分外璀璨,带着几分嘲弄看着刚干完两个分酒器的酒,就晕头转向的邵一清。
那眼神中的嘲笑不加掩饰,她雪白的手指端着酒杯,嘲弄开口。
“邵一清,行不行?”
“不行回去洗洗睡吧。”
在坐镇朝堂,政务缠身之前,她是爱喝酒的。
与文人墨客结交,他们饮酒赋诗,大谈江山社稷。
与武者剑客相识,他们纵酒舞剑,男儿何不带吴钩,满怀壮志豪情。
在军队里,与将士们喝着滚烫的粗粮酒,众人把酒言欢,回想着家中妻儿老人,复盘着战役的胜利,这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地方。
因为他们,就背负着百姓的安居,乐业。
容贞是以男子身从军的,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懵懂的,刚刚下山的少女,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为破碎的山河做些什么。
行侠仗义,她做了,发现,穷苦的人们,根本接济不过来。
战火引起的房屋倒塌,城墙崩坏,并不是百姓流离失所的根本。
而老百姓一旦失业,则祸乱之心怵然而生。
所以,打胜仗,安定天下,才是根本。
在部队上,什么才是硬道理。
那就是拳头。
她要像男子一样刚硬坚强,也要保持女子的那份慈悲细腻,打了胜仗,将士们欢呼雀跃,饮酒庆祝。
她更要给予他们鼓舞。
长夜漫漫,漆黑的战旗飞舞,战甲染上寒霜,战士们一口酒下肚,那一点寄托,从喉间涌入胸前。
傅云尧偶尔侧眸。
看到熟悉的容颜如同以往,玉雕般的指尖轻捻酒杯,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怀念,有多耀眼?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里生出的白莲漂浮的清泉;是黑沉的深海三千里中闪烁着灼灼光华的镇海明珠。
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妩媚动人。
她眼神坚韧,于将士们的簇拥中淡然一笑,将身上的铠甲一卸,浑身上下静若凝渊。
她开口祝酒。
祝旗开得胜。
万千将士们慨然举杯,祝武运昌隆!
这就是容贞。
他心中,最完美的女神转世。
邵一清差点钻到桌子底去,萧婉婉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喊人把邵一清从桌子底下捞起来。
临走之前,深深看了容贞一眼。
再没有了先前的客气和小心翼翼。
她很随意,又很平静,深深看了容贞一眼。
“容小姐,豪爽,今日,给我很大冲击,我会记住的。”
萧婉婉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指挥着身边的人搀扶起邵一清,现在的她看上去才是一个正常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大小姐,高傲贵气。
容贞笑容淡淡。
“他于我不过生命过客,萧小姐信,便没必要徒增烦恼;不信,那想记便记吧。”
萧婉婉突然笑了笑。
“话说得有理,一清是个艺术家,天生为艺术奉献,不是什么生意人,也说不来几句漂亮话。”
“人人说我萧婉婉,是下嫁。”
“但我与他人不同,也没觉得其余人,比一清好。”
“毕竟,我挑男人,不看家世,也不用看地位。”
“这些东西,我都有。”
容贞的目光突然变得有几分锐利,她自己或许没在意,但那是她常年行走于军伍间的锐气,更是她久居高位的凌厉,放出来的时候,像是煞气腾腾的金铁。
萧婉婉罕见在气势上输给他人。
她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但回忆起,容贞是顾淰的女伴,这里,可是江城。
她的底气,又增加了许多。
呵。
收回眼神。
容贞洒脱笑了笑。
这萧大小姐嘲讽她,嫌贫爱富,捧高踩低,有了新欢抛弃旧爱。
她何其无辜。
顾淰不是新欢。
邵一清更谈不上是旧爱。
她有心劝慰女子不必对一个没有责任心懦弱的男人掏心掏地,可人家不在意,只认为,那是搞艺术的人必须经历的狂蜂浪蝶。
毕竟,在萧婉婉眼中,她的邵一清,配得起这些女子的主动和爱慕。
既然人家俩愿意凑一起。
她说点什么,都显得她在挑拨离间。
倔强的灵魂比比皆是。
配成对,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何苦去找不痛快。
容贞耸肩。
“萧小姐说的是,你有钱有势,有容有貌,你二人天造地设,我祝你们地久天长。”
萧婉婉还想多说两句。
傅云尧适时开口。
“萧小姐,你的男伴,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邵一清目光迷离,还想要挣脱两边人的束缚,嘴里还嚷嚷着容贞的名字。
萧婉婉眼底闪过几分晦暗,她看了桌上人一眼。
冷脸开口。
“还愣着干什么,需要我教你们,怎么把醉酒的人弄走吗?”
她声音冷冽,气势逼人。
两旁的服务生被吓了一跳,忙将邵一清束缚住,往外扶,就是这么稍微用几分力,才能压制住明显喝多了的人。
见此,萧婉婉语气尖锐了几分。
“轻点!”
傅云尧声音清冷,提醒道。
“萧小姐,要控制音量,咱们长辈还在旁边呢。”
他下巴微微抬起,年轻的脸庞写满了斯文秀气和优雅。
萧婉婉闻言一愣,立马看了一眼主桌,发现主桌的确有人偶尔会向这方瞥来,她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朝傅云尧点点头。
语气也没有太多温柔,反而隐隐朝着傅云尧有几分不耐。
“多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