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阑半垂着眸看着她。
    小兔子成长了。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人命还不如一株一品灵药来得珍贵。
    须臾后他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淡淡开口：“嗯，九儿说得对。可我现在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剑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杀他了。”
    他顿了顿：“不如……九儿去杀了他？”
    虽然知道她不愿杀人，但不杀人的人容易被人杀。他现在有伤在身，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能护住她。她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赤凤：“……”
    主人在开玩笑吗？让这女人去杀？上次让她杀藤魔女她都吓哭了，她肯定不会去。
    “……”
    而初九也正垂着眸盯着地面，两只手紧紧拽着裙摆，迟迟未动。
    好一会儿过去就在墨星阑轻笑一声想说逗她玩的时候她抬起了眸子。
    “我杀。”
    “！”他神色一震。
    赤凤：“！！”
    她居然答应了？！
    它抬头望了望天。
    这也没下刀子呀。
    忽然一阵微风夹杂着寒意吹来，扬起少女额头上薄薄一层刘海。她坚定的眸光闪着丝丝寒意。
    有些话说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及一个动作来得有力。
    在墨星阑和赤凤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站起了身化出凌云鞭，往红狼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紧握着凌云鞭的握柄，凌云鞭发出一串骨节撞击般的声音后变成了一把银白色的剑。
    她面色寒冷的来到红狼身旁，不知怎么想的拿出一袋凉水，揭开盖子一股脑全倒在了红狼脸上。
    冬日的水冰冷刺骨，红狼受惊地从昏迷中醒来。一身的剧痛让他面色扭曲，还没等弄清楚状况就察觉到一抹危险。
    抬眸看去，只见少女用看死人的目光阴森森地看着自己，一把银白色剑的剑尖指着自己的心脏上方。
    他下意识打了一个颤。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明明还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这会儿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出来。仿若从地狱中出来的一样。
    “唔，唔……”他吓得撑着地面向后退，想求她别杀自己。
    然而少女面色一狠，单手紧握着剑柄，将剑尖朝红狼心脏位置扎去。
    红狼眼看着那剑尖朝自己心脏刺来，脸上挣扎之色渐渐消失，转而是平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感觉到疼痛，他抬眼看去，就见那剑尖在快要刺进他心脏的位置停了下来，还微微颤抖着。
    看向之前那一脸淡漠的少女，发现她此刻脸色苍白，正挣扎着瞪着双眼。
    他忽而嘲笑起来。
    原来是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人类丫头。
    真是可笑。
    初九此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她颤抖地抬起左手握在紧握着剑柄的右手上，用力将右手往下按。
    而红狼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一阵恐惧慢慢涌上心头。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做不了还要等待死亡的到来，以及眼睁睁看着那把剑悬在自己心脏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无助感。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然这种折磨还不是初九故意带给他的，因为初九现在也在遭受着心理上的折磨。
    对于一个从小在温室中长大，从小就被灌输着杀人犯法，杀人是不对的这样的思想的她来说，此时想要杀一个人很困难。
    行动上很容易，心理上很难。
    那边墨星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心撑着树干站起身来，想过去看看。
    慢慢来到她身后，就见到这样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不是不该让她来杀红狼？之前他逼她杀藤魔女的时候她反应那般剧烈，他便知道她不愿杀人。
    还是，算了吧，她不愿杀，那便他来杀好了。
    这样想着，他抬起脚步靠近她。
    可刚走了一步就听到有什么被刺破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又一道。
    只见眼前少女双手满是血地握着剑一剑又一剑扎进红狼的心脏。
    红狼已经瞪着惊恐的双眼死了，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顿时后悔极了，心脏一阵阵的疼。
    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手上动作制止下来，另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轻声道：“九儿，他已经死了。”
    她这才放松下来，身子却微微抖了起来。
    然很快一股不适从胃翻涌而来，她连忙扒开他的手，连走带爬地来到旁边一棵树下，呕了起来。
    脸色苍白如纸，一些血沾在脸上让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白，泪水也一滴滴掉落。
    墨星阑看着空荡荡的手微微僵了一下，抬眸往她跑开的方向看去，拧着眉站起身来到她身旁，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后背。
    而此时的赤凤正僵着身子惊恐地盯着红狼的尸体。
    谁敢想一个从来没杀过人，还很抗拒杀人的十几岁少女杀起人来场景这么血腥。它这活了几百年的妖兽都看得心惊。
    那心脏怕已经被戳得稀烂了吧？
    这女人太可怕了，比主人还可怕。
    这边墨星阑待初九不吐了，用衣袖帮她把嘴巴擦干净，又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她：“吃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乖乖把药丸含进嘴里吞了下去，满脸泪珠地望着他。
    身子还在抖，脸色也已经苍白。
    墨星阑颤着手轻抚着她脸颊，用拇指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和溅到的血迹，沙哑道：“九儿，这个世界很残忍，对普通人残忍，对修士更残忍。若是连人都不敢杀的话，便只会被别人抹杀。”
    “有的时候，我们杀人只是为了活着。”
    擦去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迹，墨星阑将额头轻轻靠着她额头，语气温柔却又藏着一抹苦涩。
    只要是正常人，谁又喜欢杀人呢？最开始的他也是连一只虫子都不忍心杀的。
    只是那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他也知道自己早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算不上安慰的安慰却恰好让初九还在因为刚刚杀了魔而惶恐不安的心渐渐缓和。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眼眶中还未来得及掉落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之前生死一线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嗯。”
    是啊，她要成长，要活下去，就要面对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规则。
    两人靠在一起沉默半晌，墨星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抬起头和她拉开一些距离，轻声询问：“会恨我吗？我让你做了你不愿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