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便叹了口气。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又怎么和别人过嘛,肯定在什么地方。
等等!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不只是他的生日,还是……
想到什么她抬起转身问身后跟着的石缘:“石缘,宗堂在哪?”
她还没去过宗堂。
石缘愣了一下:“奴婢带你去。”
“不用,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好。”
……
宗堂大门紧闭,门外也无人看守。初九轻轻推开门,抬眸时正对上一双因突见光明而有些微眯的眸子。
少年一身素白的衣服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顺着背铺在地上。发尾处被一根素白的发带绑在一起。
再往他正对着的方向看去,台上是两个刻了字的灵牌。
本来还想冲他发一通火,可当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时,所有的话都哽咽在了嗓子里。
平静的眸子下是掩饰不住的空洞凄凉,似乎经历了很多沧桑。
这么一双眸子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的,明明一点也不符合,可偏偏又觉得应该这样。
无言良久,回过神时他重新垂下了头,似没有看到她的到来。
初九有些干涩的唇瓣轻轻颤了颤,却无语凝咽。终是垂下了眼眸。
关上门默默来到他身侧,跟他一样跪在地上。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今日的雪下得比以往都大,鹅毛般纷飞在空中。时间在雪中如往常一样流逝,却让人觉得过了很久。
长跪不起最是难熬,更何况初九从来没跪过这么久,甚至长这么大以来连下跪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才过去两刻钟不到,腿就已经麻了,膝盖处的刺痛已经感觉不到了。
跪得太久不止膝盖疼,就连身上也难免会不舒服。
余光扫向身旁的墨星阑,他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心里不由得暗叹。自己才跪了这么点时间就已经全身不舒服了,他跪了大半天了看起来也没个事的模样,她又怎么好意思动一下。
索性僵着身子不动。
“去休息。”
终于是墨星阑打破了长久的宁静。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却给人一种别样的魅惑。
初九身体颤了颤,执拗地一动不动,欧气般回了一个字:“不。”
话落又是一段长久的寂静。
墨星阑是发现了,他若不起,她也不会起。
叹息一声抬眸深望一眼灵牌,扶着地面慢慢站起身,又曲腰伸手去拉她。
“起来吧。”
她这才肯站起来。
可刚动一下腿,膝盖刺痛不说,还两腿发麻。她冷吸一口气,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往地上倒。
得亏墨星阑手上用了些力拉住了她才幸免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无奈只好扶着她坐在地上,自己则跪坐在她旁边。
每动一下她的腿都能听到从她口中传来的抽气声。看样子是真的疼。
将她的一只腿轻轻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轻轻给她按摩。
“嘶——别,别动,我求你!”
刚揉了一下初九就再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墨星阑慌乱无措地抬起手,不敢再动她。
初九长舒一口气,双手撑在地面无言着两个灵牌。
蓦然耳边响起沙哑的嗓音。
“对不起。”
闻言她长睫轻颤疑惑地看向他。
却见他像做了事的孩子,无措地垂着头。
长叹一口气:“你以前……这一天也是这么过的吗?”
她记得之前在回忆梦境里看到过一次他和他娘亲跪在他爹的灵牌前。
那天貌似也是他的生辰,而那晚他娘亲也……
她一直没有去深思他和他娘亲那晚为什么会跪在他爹灵牌前,现在回想后才明白。
在除去回忆梦境中的那些他的过去中,他又经历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
话已经问了有一会儿了,他却一直垂眸不语。看样子是这样没错了。
侧眸再次看着灵牌,在白悦儿的灵牌上停留许久。
你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偏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对他?要仇恨深入他的骨髓,为仇恨而活。让他变得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放过。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让他活得不像一个……
可那天在继任大典上你明明又是那么的不舍。
既然不舍,既然很爱他,又为什么要让他变成这样?
想到什么回头看着他,唇瓣轻颤语气认真又温柔。
“星星,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我不希望……”
“你不会死!不能死!不可以死!”他身体猛的一颤,像是突然间被点燃的炸药,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肩,面色苍白又狰狞,一双眼睛血红,语气中带着命令和凶狠,时而又惶恐。
“!”
她被他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星阑颤抖着身子将她抱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像要将她融进自己身体。
颤抖的声音带着执拗和偏激。
“我不让你死,谁都不可以让你死,你也不可以。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许死,不许丢下我一个人。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离开。”
初九身上被他抱得骨头都是疼的,双眉紧锁面色扭曲:“我不死,不离开你,不丢下你一个人。你,你松开些。你抱疼我了!”
他身子一僵,慢慢松开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
“对不起,我……”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和歉意,“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初九叹了口气,伸手像他揉她头发那样揉揉他头发,笑得轻柔:“你这么好看怎么会吓到我?”
她又能拿他怎么办呢?他又不是故意的。
墨星阑抬眼看着那只摸自己脑袋的手,心里有些别扭。抓住那只手:“我不是说这个。”
“所以呢?”初九歪着脑袋眉眼柔和,“吓到我了,你又怎么补偿我呢?”
“我……”他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叹了口气,从他怀里退了出去跪坐在地上。抬眸看着灵牌:“我只是想说,如果换做是我,我不愿意看见你这样。”
“我……这样?”他愣愣地重复一遍。
他怎样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对吗?
初九点了点头:“我不希望你活下去仅仅是因为仇恨。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
墨星阑唇瓣轻轻颤却没说出话来,抬眸看向灵牌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
为自己活?他要怎么为自己活?
见他久久不发话,初九缓缓垂下了眼眸,唇瓣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十几年的心结又怎么可能凭她几句话就能消解的?还是需要时间。
有些挫败的长叹一口气:“那你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又要做什么呢?继续跪着吗?”
随着她的话,墨星阑抬眸看向台子上的灵牌,片刻后才回答:“今天是爹娘的忌日。”
从有记忆起这一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今天也是你的……你的生辰。”
他执拗,她也跟着执拗起来,不甘心地望着他:“星星,世界很大,人也很多,每天都有人死亡和出生,你只是,只是……”
只是不幸的那一个?
话音顿了一下,她伸手轻轻拉着他的手担忧地皱着眉:“星星,你和大家都一样,都是肉长的,也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你不用逼着自己去做这些。你……你能不能……放过自己?”
听完她的话,他神情有些呆愣,有些苍白的唇瓣颤了颤,却抿成了一条线。
他可以和别人一样吗?可以放过自己吗?
良久后他轻轻拨开她拉着自己的手,垂着头似有些难语:“抱歉。”
他始终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大仇未报他也没有资格谈放过自己。
初九看着空落落的手,心里也空落落的。
垂下眼眸久久才再次开口说话:“我知道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
果然还是太着急了。没关系的慢慢来,总会好的。
她这样对自己说。
墨星阑重新跪好,初九自然也会陪着。
期间墨星阑提醒过她让她去休息,她没回答他也没听他的。
直到初九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飘了,墨星阑才再次站起身二话不说板着一张脸将她抱起离开了宗堂。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一路走过都有昏黄的灯光作伴。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初九安静地靠在墨星阑怀里轻轻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到坐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才睁开双眼,抬眸一看,已经回到了卧房。
垂眸看去,只见墨星阑蹲下了身为她脱鞋子。
为她脱完鞋子,又帮她把厚实的外套和披风脱了。
褪去一身沉重的外套和披风,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之后又被他放在了床上。
将她放在床上后墨星阑转身在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白瓶回到床边。
脱掉鞋子上了床,坐在她身侧。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她裤腿往上撩,露出雪白的肌肤。膝盖已经红了一片。
初九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选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