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茂林驾驶汽车，龚连山坐在副驾位。
    车子一路颠簸着开向了油库。
    在路上，汤茂林开始安排龚连山以后的工作。
    “以后你的工作就是维护保养汽车，做准备工作。”
    “每天出车前，检查油水电。”
    “大箱、轮胎也得巡视。”
    “给车辆加水、加油。”
    “提前摇车热车。”
    “这中间很有讲究，你就慢慢学吧。”
    汤茂林越说越起劲儿，都眉飞色舞了。
    可龚连山还是不动如山。
    “听明白了吗？”
    “明白。”
    “嗯，那就好。”
    车子停在油库，等了一会儿，大金牙才姗姗来迟。
    “老汤啊，你来的太早了，今天出车啊？”
    “可不，领导要去场部。”
    “叔！”
    龚连山低声跟大金牙打招呼。
    沈文安笑眯眯的点点头。
    “往跟前挪挪车，够不着！”
    大金牙说道。
    汤茂林正在查看轮胎气压，没听见。
    离得最近的龚连山就上了驾驶室。
    他倒是忘了学徒不能动车的原则。
    毕竟他不认为自己是学徒啊！
    汤茂林见了立马过来。
    “哎，你学徒不能动车！”
    见他很严肃，龚连山傻傻的笑笑。
    “师傅，挪下车。”
    “那也不行。”
    汤茂林严肃的说道：“在你没有驾照前，不能动车。你记住没有？！”
    “哦，记住了。”
    龚连山这才想起，自己连驾照都没有呢！
    呵呵，着急了。
    大金牙听见老汤的呵斥，就帮着龚连山解围。
    “孩子小，不懂事，说说得了。”
    汤茂林亲自挪车。
    龚连山确实有点没面子。
    他转身去了机务队长办公室，把转岗通知单交上去。
    现在这手续才算完呢。
    汽车开到队部门前。
    汤茂林说道：“今天送领导去场部，驾驶室坐不下，你要是跟着去就得坐后面。”
    后面？
    龚连山望了眼后大箱。
    “没事，我肯定要跟着师傅啊！”
    “那行吧。”
    汤茂林也没有理由拒绝。
    此时太阳升上来了，空气中的寒气稍减，可小风一吹，依然寒气逼人。
    坐在外面，被寒风吹一路，不得冻硬啊？！
    龚连山是真心不想遭这个罪。
    可是自己上班第一天就不跟着出车，有点不像话。
    忍着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后面龚连山才知道，今天可不仅是送领导去场部办事，他们还得去接车。
    大解放载重只有四吨。
    这在农场肯定不行。
    必须要牵引一辆全挂车。
    也就是在解放的后车厢再挂上一个独立的车厢，这个车厢就是全挂车。
    汤茂林陪着韩忠珍出来了。
    龚连山主动爬上了后车厢。
    韩主任看了眼龚连山，没有说话，直接进了驾驶室。
    汽车颠簸，在积雪路面上疾驰。
    偶尔响几声喇叭。
    矗立在道路两侧的行道树在积雪中挺立。
    龚连山望了几眼就赶紧低头。
    从车前吹来的寒风让他睁不开眼。
    脸颊和鼻子被吹的通红。
    干脆背过身去，坐在大箱里，这种迎面风还是不能硬抗！
    到场部的时候，龚连山被冻得牙齿打颤，手脚都冻木了。
    在机关大院门口，韩忠珍下了车，他才有机会坐进驾驶室。
    望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龚连山，汤茂林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
    倒不是他狠心，而是驾驶室确实坐不下。
    你不可能跟领导一起挤吧？！
    “小龚啊，冻坏了吧？”
    “没，没，事……”
    龚连山哆哆嗦嗦的掏出香烟，散给汤茂林一支，他先伺候了师傅，自己才抽上。
    辛辣的烟雾抽进肺管子，把寒气逼出来。
    到了此时，他才算缓过劲儿来。
    他们在汽车队办理了接车手续，俩人把挂车链接在车尾。
    一根气刹皮管从前车气罐处链接到后面的气刹接口上。
    这样才能确保前车刹车时，后车也同步刹车。
    解放汽车的后箱板是木制的，而后面牵引的挂车却是全金属的。
    这也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当他们驶离汽车队时，已经快中午了，龚连山问道：“师傅，咱们现在就回去？”
    “领导还没走呢，咋回去？先去招待所等着。”
    以前，龚连山一直以为这些司机出车都是下馆子，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可以在场部招待所食堂就餐。
    汽车带着挂，车身已经超过了十米，根本进不去停车场。
    只能停在招待所的路边。
    锁好了车门，汤茂林带着龚连山去了招待所食堂。
    食堂卖饭窗口在汤茂林的一个小本子上撕下几张小纸片，他就招呼龚连山来端菜。
    伙食还不错，一菜一汤，三个馒头。
    “回去在财务室领点票，以后你就吃自己的。”
    汤茂林指点道。
    “哎。”
    还行，老汤也不坏。
    两人饭后抽了支烟，没有走，而是坐在食堂里聊天。
    龚连山第一次跟着师傅出来，很多事不懂，也不多问。
    当第二支烟抽完后，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韩忠珍。
    他跟几個领导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告辞。
    见老汤和小龚都在，吩咐道：“吃完了吧？咱们走。”
    回去还好，午后的阳光正暖，虽然行驶中的风很大，可没有早上寒冷，忍忍就过了。
    先把韩忠珍送到队部，汤茂林把大解放开进了农具场。
    挂车也卸了。
    熄火后先放水。
    汤茂林吩咐道：“盯着放完水你再走！”
    “好的。”
    望着锁了车门远去的汤茂林，龚连山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天的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不远处准备回家的拖拉机学徒们都过来看车。
    龚连山笑脸相迎。
    “小龚啊，开大解放神气吧？”
    “神气，神气！”
    因为没啥交情，他们也没啥可唠的，转了一圈走了。
    刘海洋拾捣完工具，走过来问道：“咋还不下班？”
    “放完水就走。”
    “那我等你。”
    俩人靠在车头前，一人一支烟抽了起来。
    “第一天上班，咋样啊？”
    “嗨，别提了！”
    龚连山把今天挨冻的事说了。
    “啊？你没挤驾驶室啊？”
    “咋挤啊？里面就俩座。”
    “哎呀，可以挤仨人的！”
    “算了，以后再说吧。”
    龚连山被刘海洋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是可以坐仨人。
    只是坐中间这人如果体型太大，影响司机挂挡。
    难道老汤还在整我？
    有了怀疑，龚连山还不能露出来。
    “太挤了，不舒服！”
    十分钟后，水已经放完。
    两人一起往家走。
    “海洋啊，伱的钱等我开工资了还你。”
    “嗨，等你有钱了再说吧。”
    一进家门，他就躺在炕上不想起来了。
    回想一天的工作，龚连山觉得自己还是受制于人。
    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自己必须要早点考驾照才行。
    好在他的学徒工龄是接着计算的，只要熬过今年，明年就能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