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蝶葬仪闻言后拍翅膀的频率都慢了许多,它迟疑着问道:
“我以为你会为她的逝去感到...抱歉。”
“说真的,我也以为我会感到抱歉愧疚,但我现在除了可耻的逃过一劫的庆幸,什么都感受不到。”
沙利叶边回答边撩开文职的衣领,并不介意血是否会沾到自己的衣袖,从制服的里层口袋中翻出了狗牌。
看起来十分崭新——毕竟她也说了这是她工作的第一天。
两张狗牌上都印着属于她的编号——beta-112,闪闪发光的金色消音垫圈将其保护起来,在编号的旁边还刻了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能看出来她并不乐意自己的名字被一个冷冰冰的编号所代替。
“芬利......金发的勇士?好名字。”
沙利叶自言自语般的感慨着,这句话算是为芬利作的哀悼词。
随后把狗牌小心地安放在ego的内侧口袋里,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狗牌上还未消散的体温。
虽说就算自己没有收好狗牌交给情报部,公司也能立马查这位牺牲文职的具体身份,然后给她的家人送去补偿。
但还是收着吧,尽管沙利叶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他也没得到主管的指令,干脆就呆呆地站在芬利的遗体旁发着愣。
要是自己没遇到她的话,那她应该就不会死掉了吧?
自己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沙利叶在心里不断默念着这句话,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沮丧愧疚的情绪,但什么感触都没有,就连一开始的庆幸也随着时间逐渐消失。
现在的内心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涟漪,平静得可怕。
“你也不必觉得难过,这位小姐...说不定会在以后的循环中复活呢?
不,不对...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亡蝶葬仪却是被他内心接连不断的忏悔吓到了,害怕他会想不开于是赶忙出口安慰道。
但它很快就意识到安慰的话语违反了自己所秉持的信念,巨大的矛盾感让它十分混乱,便放弃了安慰的想法。
实际上,是它多虑了。
沙利叶倒是想有点想不开的情绪,但他努力了一会儿,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其实我从第一次死亡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情绪、情感都被抽调了出来...这让我能保持极端的理智和清醒。”
听到他的回复,蝴蝶先生才从混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它缓缓飞落在芬利的金色发梢上,像是为对方别上了一个精致的蝴蝶发夹。
“可能是受到了它们的馈赠的影响...这应该是一种保护机制,保护你不会因极端的悲伤或是愤怒等等的负面情绪而干扰到理智和判断。
但很明显,它们把握不好控制的力度。”
蝴蝶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抖了抖触角。
“所以就干脆把我的情绪全......删除了?”
听了蝴蝶先生的解释,沙利叶已经能猜出凶手是谁了。
他也拿那几只鸟儿没办法,异想体还是最随心所欲的。
自己连拒绝饰品的资格都没有,被迫收下它们不明目的的“馈赠”,这无异于在自己的身上安了定时炸弹。
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想到了这一点,沙利叶感受到了久违的害怕。
再一把揪起蝴蝶,此时看着文职的尸体,心里总算是有了波澜——名为愧疚的情感出现在了心里。
看来“保护机制”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是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还是那么的平静。
也许真的会有一天,自己会完完全全地失去所有情感。
“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呢?”
沙利叶直勾勾地盯着走廊远处的门,蝴蝶在站稳脚后才回答道:
“按理来说,效果过去后你的情绪就会恢复,但出现了这种情况......我想我能给你提供三种可能。
第一,你对这位的小姐的安眠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你们从见面到现在的时间才堪堪有一个小时。
第二,馈赠的效果还未完全消失,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它们不会这么粗心。
第三,这么说话可能不太好听,还请原谅...你本就是感情淡薄的人,陌生人以及普通朋友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再常见不过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哪个角落的蚂蚁。
你不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死亡,因此就不会有情绪波动。”
蝴蝶钻进了沙利叶背的棺材中,闷闷地出声道:
“我自然是不希望逝者被当做蝼蚁般的存在,他们应该得到安息。
所以请你别让这位小姐继续躺在地上了,情感或许不是必要的,但绅士精神还是得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