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你夫君第一次烧,不一定能烧出来。”
秦见深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烧窑上,腔调平稳又调侃。
小姑娘眼中的崇拜并未消失,而是鼓励他。
“没事夫君,还有我呢,我可以卖凉糕赚钱给你买老参治病!”
不知为何,苏梨望着他这般不骄不躁,沉稳平静的神态,莫名相信他。
就算这次试烧不成功,也会有成功的那天。
柴氏听见老四会烧炭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泼了盆冷水。
要是木炭能轻而易举给人烧出来,那岂不是人人都会了?
外头卖的那些木炭,价钱哪还会这样居高不下?
净瞎折腾!
费这功夫还不如上山摘些菌子补贴家里,还浪费柴!
这些话她不敢直接跟老四说,心里想想还是成的。
懒得继续听,扭头走了。
苏梨提老参,秦见深早就想找机会跟她说说这个问题。
“自己赚的银子自己留好,老参不需你买。”语气不容置疑,“有这个闲,给自己买些漂亮的衣裳首饰。”
苏梨托着下巴。
她难道伤到夫君的自尊心了?
靠他自己,什么时候能攒够老参的钱,还要交公中。
苏梨还是觉得麻烦,不如她攒的快。
婚契也办了,日子渐渐平稳,现在她最大的心事,就是夫君那一身暗伤和娘留下的家书了。
秦见深半晌没听她应声,侧目发现小姑娘在发呆,屈指敲了她脑门一下,嗓音松泛许多。
“听到了吗?”
苏梨捂着脑袋点头。
秦见深见她不吭声又不看他,便知她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不由无奈。
菜园这边动静如此大,不出半日,秦家都知道秦见深在烧炭。
秦老根特意从地里赶回来看他怎么烧的,又听不一定成功,心思又歇了回去。
他盯着那一地柴禾。
“老四……这也太废柴了……”
秦老根和柴氏同个思路,烧炭若是好烧,那不人人都会了?
若是不好烧,浪费这些柴禾还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折腾吗。
秦见深不为所动。
“等熄了火,我再上山一趟。”
那架势是不肯放弃。
秦老根想着木柴满山都是,又不花钱,老四愿意折腾就折腾吧,多失败几次自己就放弃了。
田桂兰是午饭之后回来的,手上拎了两串药。
一串王氏的安胎药,一串秦见海的药。
苏梨在正屋下给招财梳毛,橘黄的毛毛在阳光下金灿灿格外好看。
扔掉可惜,她就找了个盒子,全放进去存着。
“招财越长越漂亮了。”田桂兰瞅了眼。
招财是长毛,不见它在家吃,还越长越圆乎,跟村里那些猫天差地别,谁见不夸一句漂亮!
“娘。”苏梨把木梳上的毛毛拿下来,合上木盒,“我有事跟您讲。”
田桂兰看她面色凝重,心里咯噔一声。
“等会儿,你先让我缓缓。”
苏梨:“……”
田桂兰搬了个凳子坐着,舒了几口气,才问:“什么事?”
“我想做凉糕去府县卖。”苏梨先讲。
原来是这个。
田桂兰心脏现在还跳着。
她还以为阿梨又梦见什么。
“这个你自己做主就成,不影响家里的活儿你随便做。”
田桂兰倒是想给苏梨减轻些活计,只是家里这么多双眼看着,她不好明目张胆偏颇。
她应承了,苏梨却没走的意思,反而几分斟酌。
田桂兰那不祥的预感又回来了。
“娘,那牛家二郎……”
“牛家二郎如何?你直说便是。”田桂兰严肃了神情。
“我做了个梦,梦见冬雪嫁到牛家,那牛家二郎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没了。”
田桂兰一时没往那方面想,还在等她继续说。
“没了什么?”
莫非是没了命根子?
这确实不太成。
没了手脚都好,没了命根子姑娘嫁过去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如此一来,难怪彩礼如此高!
“就是没了。”苏梨加重后两个字。
田桂兰一脸空白。
没了?
人没了?!!
她骇然一惊。
仿若不信,拉着苏梨的手肯定反问:“是人没了?!”
“是,梦里冬雪嫁过去,拜堂的只有一尊牌位。”苏梨低低道。
田桂兰一拍大腿,愤声道:“我就说不太对劲!那牛家当真不做人!这种缺德事儿也敢找咱们家!”
她没控制住声儿,旁边窗户王氏探出脑袋。
“娘,您说谁不做人呢?说给我也听听。”
王氏就走了出来,乐呵呵一副八卦表情。
田桂兰没好气地瞪她。
“你出来干啥,不睡觉吗?”
“娘,我这些日子天天睡,实在闷的难受,让我听听呗。”
王氏为养这胎人都吃胖了不少,家里人各自有事儿没空陪她聊天,她都快闲的长毛了。
这事儿早晚都得秦家知道,田桂兰也没管她,又把牛家骂了几遍。
“老三媳妇呢?”
她到处找人,想跟崔氏好好说道说道。
“您一去镇子,三弟妹也跟着出去了,此时还没回呢,好像就是去打听那牛家了。”
王氏也听得膛目结舌。
跟听话本似的,话本也没这么离谱呢。
“这样的事儿应该好打听,三弟妹若是知道,肯定就不会把冬雪嫁去牛家了,娘放宽心。”
王氏丝毫没安慰到田桂兰。
真打听出什么,那冬雪还能嫁到牛家去?
扯淡!
苏梨只看到聚宝盆中结果,不知其中过程。
她也猜三嫂没打听出什么。
不然就不会有聚宝盆示警了。
这番严肃的氛围,持续到傍晚前崔氏回来。
她步子轻巧,脸上还挂着笑,像是很久没这样高兴过了。
看正屋那田桂兰坐着,面色不太好,也没多想。
“娘。”崔氏打了招呼,想到白日打听的,忍不住念叨。
“那乔山村的牛家,我特意去打听了,确实像孙媒婆说的那样,是个家底儿殷实的人家,祖上出过个秀才,牛家大郎也在读书。”
田桂兰面无表情听着。
“还有呢?”
“那牛家公婆人也是很好,就是牛二郎运气不太好,毁了容,小伙子人是不错的,也读过书。”崔氏把人夸了一遍。
“然后呢?”田桂兰追问。
“我看这门亲事还成。”崔氏见田桂兰脸色还是难看,语气也有了小心翼翼。
“还成?”田桂兰冷笑,“你搁哪儿打听来的?”
“我就……去了趟府县,找了俩媒婆打听。”
一个媒婆可能说谎,两个总不能都骗人吧。
“我这也有打听来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田桂兰沉下一口气。
“什么?”崔氏莫名。
“我听说那牛家二郎,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