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还有好东西,”薇不知何时,从身后摸出个精美的瓷瓶。
红绸蒙口,瓶身上贴着古朴的标签,芬酒。
她又排开四只与瓷瓶配套的酒盅。
然后解开红绸,拔出瓶塞,将酒盅一一斟满。
浓醇的香气瞬间四溢而出。
烛九阴已耐不住侧过半边身子,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好香!”麟端过一盅酒,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然后在颖和薇的惊呼中,一仰头,全都倒进了嘴里。
紧接着,她的小脸儿便拧成了一团。
龇牙咧嘴地哈出口酒气,手中的鸡腿干脆整个儿填进了嘴里。
薇皱着眉,白了她一眼。
连忙又扯下鸡翅,重新塞到她手中:“你行不行啊?没喝过酒瞎逞啥能!”
麟接过鸡翅,却嘴硬地回道:“咋这么辣?你不会是买到假酒吧?”
“才不会!”薇拿起酒瓶,肉疼似的用手抹了抹,“我在正规商店买的,可贵呢,都抵上我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了!”
“那也没多少,”麟撇了撇嘴,“天心师父消息灵光,你俩跟着她老人家赚得盆满钵满,早就成小富婆儿了,还在乎这点儿?”
说罢,她又端起另一盅酒。
可还不等送到嘴边,酒盅却已从她手中消失不见。
原来,就在刚才两人拌嘴的时候,烛九阴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们跟前儿,心疼地一把夺下了麟手中的美酒。
“好酒呷,不嫌抛洒。”他贪婪地嗅吸着酒香,只轻抿了一小口,脸上便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巴适。”
薇和麟悄悄相视一笑。
这老长虫,总算端不住,肯就和她俩费心拼搭的台阶了。
薇掰下仅剩的那条鸡腿,顺势递到烛九阴手上。
又回身把麟的空杯斟满:“学着点儿,看看前辈是怎么品鉴的!”
“哼,”烛九阴还是连眼皮都不抬,闷头大口啃着鸡腿。
面色却已明显松缓了许多。
“可还顺口?”薇瞧着烛九阴的杯中渐空,连忙适时替它斟满,“您和我们以后相处的时日还久,倒不敢夸口什么山珍海味,但这酒定然是管够儿的。”
眼见烛九阴脸上的褶皱一点点舒展开。
薇又接着说道:“咱们老叫您前辈也是生分,要不还是换个称呼?”
“叫小烛烛,怎么样?”麟冷不丁冒出一句。
烛九阴顿时僵在原地。
“还是叫九儿?”麟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薇真恨不得拿凤尾肉堵上她的小欠嘴儿。
而此时,烛九阴的老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绿色。
“叫九爷吧。”颖幽幽地插进一句。
薇和烛九阴这才同时舒了口气。
只有麟嘟着嘴轻轻咕哝着不满,却被颖一记眼刀即刻镇住。
“九爷?”薇试探着望向烛九阴。
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连忙扯开话题,“听您的口音,是本就生于此地么?”
“那倒不是。”
九爷又呷了口酒,也很识时务地就坡下驴。
“我本生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的章尾山。
只因不安平寂,四处游历。
在此巧遇张真人。
也不知缘何误会,他将我困于此地千载。
平日里全靠周围风土人情消遣度日,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本地乡音。”
薇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的确活泼风趣。”
一开始,两人还十分默契地客套着有的没的民间趣闻。
但随着酒过三巡,九爷的眉色渐渐肆无忌惮地漫天飞舞,口音也开始混杂着浓烈的麻辣川味。
而不知是不是酒劲儿上头,麟这会儿也加入了九爷的频道。
一老一少,嘻嘻哈哈,大呼小喝,甚至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颖一直冷眼从旁瞧着,偶尔也端起酒盅,轻抿一口。
但随即便皱眉放下,不再染指。
薇见九爷的注意已全部转移到麟的身上,便朝颖使了个眼色,然后悄然向帐篷走去。
颖会意随薇进入帐篷后,立刻回手拉好帐门。
“老油条,没憋什么好屁,”颖压低声音,淡淡地说道,“下半夜且有得折腾呢!”
薇点点头,嘴角牵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不叫他演全了,怕是他也不会死心。”
篝火在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最终只剩星点的微焰,从余烬中偶尔跳动闪烁。
酒盅、空瓶七零八落地散倒在地上。
此时麟靠在一块巨石边,正睡得香甜。
九爷暗暗运起真气,将感应小心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帐篷里,颖和薇的气息均匀平稳,应该也都睡沉了。
他缓缓现出本体,悄然向着就近的树林游走而去。
几杯好酒就想收买它?
九爷不屑地轻哼一声,小屁娃儿,还嫩着哩。
被困于此的这些年月里,九爷早已将附近的地形摸得烂熟。
只要穿过这片小树林,就是最近的村镇。
先混迹其中,然后伺机逃离。
至于血契,再慢慢想办法抹去便是。
想到这精妙的绝伦的计划,它甚至感觉连身形都轻盈了几分。
眼见树林的边缘已隐约现出村镇的轮廓,它不由得加快速度,直奔向那希冀已久的自由。
然而,就在即将冲出树林的瞬间,三个窈窕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它的面前。
“这么急着要去哪儿啊?”薇抄手而立,面色冷若冰霜。
九爷心下骇然,连忙掉头就跑,却又被麟叉腰拦住了去路。
到了这会儿,显然已是无处可逃。
九爷绝望的回头瞧了眼堵在另一方向的颖,叹了口气,重新化回人形。
它像个犯错的孩子,吭哧瘪肚了半天,才弱弱地挤出一句:“我去解手。”
麟好气又好笑地看看它,再转头看看不远处的村镇:“九爷,虽然天还没亮,但跑大街上解手也不合适吧?”
“那边有公厕。”它老脸一红,勉强稳住心神,继续狡辩着。
“好,咱们一道。”薇瞥了它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九爷就这样在仨妹子的簇拥下进了村镇。
竟还真叫他寻到一处公厕。
它顿感如获大释,指指男厕的牌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不得进去吧?”
麟杏目圆睁,正要上前开怼,却被薇伸手拦下。
薇似笑非笑地望着九爷,幽幽地说道:“不进,怎么也得顾您体面不是?我们就在这儿等。”
九爷领情地冲薇点了下头,然后低头走了进去。
毕竟还是凌晨,公厕内空无一人。
它刚一进来便开始四处打量。
直到它的目光锁定了一个靠近顶棚的透气窗。
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变回本体,从透气窗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