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入次界,但见远处一座体积庞大的佛塔,塔体高耸挺拔,色泽古朴,如一支巨大的金刚杵倒立在地,除了易游湖之外,其他人心中均感惊奇,不知道净德口中提及的“破界浮屠”究竟是什么样的奇招。
眼下,朴混峰炼药殿的幸存弟子正在为众人包扎疗伤,各峰弟子均在疗伤调息,周遭环境安静祥和,再无青竹山中的那股迫人的煞气。
易游湖和祝宛如母女三人在人群中搜寻着叶一城的身影,有人远远叫道:“师娘!师父醒了!”
祝宛如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但满脸仍是哀色,抬眼望去,见几位药殿弟子朝自己招手大叫,当即提气飞驰过去。
叶一城躺在执事张破千的怀中,祝宛如来了之后,她将叶一城抱在了自己怀中。
望着正四处打望的叶一城,祝宛如眉头紧蹙,纤细的手指不住抚摸着丈夫的额头,温柔道:“一城,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精通医术,知道伤及丹田的后果是什么,先前去到前山广场,得知叶一城丹田受损时,她近乎陷入绝望,替他把过脉之后,更是发现法阵对丈夫的反噬已渗入脏腑深处,已是十死无生之绝象。
易游湖把了把叶一城的脉,但觉脉搏微弱,生机尽失,若非杨晋一喂他的那枚续阳丹,此刻多半已赴黄泉,心中轻叹摇头,当下在叶一城的数处大穴上扎上银针,助他抑制体内煞气,而后站在一旁凝思苦想,妄图想出什么方法来救这位江湖名人。
先前,他已宣布过叶一城的必死之讯,现在又答应杨晋一来照料对方,实则是不想让这三位母女伤心,再者,杨晋一在响沙大漠中被毁过丹田,后来又在龙崖窟上被治愈,如若将叶一城带去龙崖窟,请求那位王老道救治,叶一城未必不能保住一条性命,只是上一次为了救杨晋一,已经用了许多的奇花异草,这次却不知那龙崖窟上能否凑齐这些神药。
叶一城拖着虚弱的声音,问道:“师妹,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祝宛如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道:“是……是‘破界浮屠’。”
叶一城听的不是很明白,易游湖解释道:“这是你那徒儿创造出来的次界,乃西海秘境之术。现在剑宗的弟子都在这里,贵派传承不会断了,你放心养伤。”
听到是杨晋一将大家救了,他心中很是感慨,许久,眼皮略微泛红,问道:“我们赢了吗?”
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次谁能笑到最后。
“赢了,爹,我们赢了,你好好休息,我……我以后……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再也……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叶灵珊啜泣着说完这些话,拉住叶一城的胳膊,“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在场中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大伙儿怔怔地望着叶灵珊,内心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一城侧着脸,无比疼爱地望着这个小女儿。
这些年间,他总是看到对方满眼泪花的模样,曾几何时,这姑娘总是无忧无虑,笑的是那般灿烂……都怪自己,怪自己自私,葬送了她的幸福,她的未来……
“她恨我吗?啊,这孩子肯定还在恨我。”
叶一城心中愧疚,轻轻地牵住叶灵珊的手,有气无力道:“灵珊,爹……”他微微蹙眉,“爹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叶灵珊抱着他的胳膊哭道:“爹,我不怪你,我再也不怪你,只要你能好起来,你说什么我都听,爹,孩儿……孩儿不孝,回来剑宗的这些年里,我从来也没让你省心……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听着父女俩的对话,祝宛如的热泪哒哒滴在了叶一城的额头上。
叶一城听着女儿的话,心头一暖,想抬手抚摸她的脑袋,但腹部的伤口随着他抬胳膊的动作被牵扯到,剧痛登时令他浑身发抖。
“爹!”
一旁的叶云珊紧张叫道。
许久许久,叶一城方才缓过劲来,或许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勉强地抬起眼皮看了大女儿一眼,面露一丝痛苦,强笑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娶了你们的娘;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她带给我的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的那一刻。”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将目光放在了叶灵珊身上,“丘丰他是个好孩子,他的为人,爹娘信得过。”长长地叹息一口,“但如果你……你不想和他在一起,爹和娘也绝不会怪你……爹想清楚了,只要你们两姐妹活的平安快乐,那比什么都要强,爹也就放心了。爹……爹再也不会强迫你们做任何事情啦……”
说话间,前山广场上又有人从次界入口处飞了进来,却是俞东来和成澜沧模样狼狈地飞了进来。
他二人双臂衣衫破损,面容惨淡,嘴角均有鲜血,伤上加伤,几位弟子上前相迎,分别将二人搀扶住。
俞东来急切问道:“宗主呢?”
搀扶他的弟子指了指叶一城所在的方向,俞东来立即大喝一声,对在场的弟子叫道:“正元峰弟子全部给我过来!”
在弟子搀扶下,他和成澜沧来到了叶一城身边。
二人见叶一城精神萎靡不振,俞东来痛心高呼一声,扑通一下跪在叶一城面前,老泪纵横,哀道:“都怪我助纣为虐,为了一己私心,害得剑宗遭人暗算,害得师兄你身受重伤……”
成澜沧在旁默不作声,暗自叹息一口。
原本虚弱已极的叶一城忽然一把抓住俞东来的胳膊,目光也变得十分犀利,压着声音怒道:“东来,你到底……你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对不起剑宗的事情?”
成澜沧急道:“师弟,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不相信东来?”
叶一城怒目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
俞东来低着头道:“师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更没有做对不起剑宗的任何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顿了一顿,又道:“不,我做过,我做过最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就是助纣为虐。”
听到这话,叶一城粗重的喘息起来,半天才松开对方的胳膊,但从他盯着俞东来的眼神来看,显然还是不相信对方的话。
成澜沧急道:“师弟,你怎么助纣为虐?快点说来!”
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所有正元峰的弟子都过来了。
俞东来回过头凝重道:“姓俞的都站到前面来。”
诸弟子纷纷让开,俞姓弟子和执事则目光闪躲地站到了前面来,其中有几人更是做贼心虚,不敢正眼瞧上俞、叶二人一眼。
俞东来对着叶一城和成澜沧道:“两位师兄,师弟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包庇包容这些俞家的不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