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
    签完合约，顾唯送她到楼下，俩人在微光的大楼下分道扬镳，红色的跑车快得像是一尾鲤鱼，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车上的姑娘带着那根长长的红线，拉出去好远好远。
    顾唯今晚本来还想询问一下有关于这道巫术的事情，最后也没开口，她想不到这根线有什么作用。
    同时也感觉虞瓷的一举一动中，透露出对方也不清楚这东西的存在的样子。
    她屡次将手在虞瓷面前晃，用红线在她面前拉出隔断，倘若对方也知道，那微动作在“碰到”或者将要“接触”到的时候，肯定会有些许异样。
    但是没有……虞瓷一点也没有卡顿或者将眼神聚焦在空中红线，自然地就像无所觉。
    或许，这与对方没有关系。
    顾唯怕贸然开口询问，可能会被看作自己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她确实也这样自我认为过，甚至前天还挤出时间来，约见了有关幻觉这方面的精神科医生。
    得出的结论是除了她因为工作压力大，比较疲惫以外，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顾唯这才松一口气，转而朝着各方面灵异、民俗方面查找。
    虞瓷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顾唯站在原地的情绪起伏，她现在只想回去睡上一个大觉。
    跑车缓缓停在空中花园的地下停车场，虞瓷从车内下来，朝着电梯走去。
    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秒，一只素白，骨节分明的大手撑开了门。
    随着电梯缓缓张开，虞瓷看见了一个略微有点熟悉的人，沈曦臣。
    没想到他居然也住在空中花园，像这种顶级豪门大少一般不都是住别墅的吗？
    按照时间线，他第一步进军的就是与微光公司同条路线发展的娱乐行业，后期两家公司掐得火热，互相之间买水军，互踩严重。
    最后两败俱伤。
    但现在沈曦臣在自己干预下，今夜没遇上钟灵儿，且顾唯似乎也没对钟灵儿生起什么心思。
    暂时不会陷入争斗漩涡，至于市场的良性竞争微光自问还是不担心的。
    虞瓷目光只落在对方身上一瞬，就飞快收回来了，他们暂时还没有认识的必要，未来总会有机会对上的。
    “虞瓷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沈曦臣开口，清朗的青年音在封闭的电梯中响起，“我与清辞是自小认识的朋友，她前日与我说起你。”
    电梯里原本的沉默被打破，虞瓷将目光落在沈曦臣身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沈家少爷会来空中花园了。
    合着压根不住这，就是来找自己的 。
    他倒是坦诚，说明和江清辞的关系，看来是知道了自己可以调理经络的医术。
    虞瓷目光一扫，望闻问切中的望，将他大致身体表现出来的气场仔细一看，似乎没啥毛病。
    “原来是江小姐的朋友，幸会。”虞瓷不冷不热回道，她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实不相瞒，我今夜就是为你而来的，清辞在宴会上说遇见了你，我就赶来了。”
    “我想，如果你可以用那套经络五行学说调整清辞身体一直以来的问题，那或许也能帮帮我的妹妹。”他语气诚恳，没有在外界沈少爷给人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恳求。
    虞瓷回想起今夜看见他时，对方朝着宴会的匆匆脚步，原来是被江清辞叫来的找自己的。
    “你妹妹是？”
    沈曦臣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将手机里面的照片翻了出来，递到虞瓷面前，“这是我妹妹沈允妤，她分化成omega之后，因为基因问题导致体弱多病，且腺体发育不良无法被正常标记。”
    “再这样下去，医生说她会崩溃，活不过23岁。”
    “如果，你能有一丝救她的希望，我都想请你帮我看看。”沈曦臣语气中带着寄翼。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女孩和沈曦臣长的有点像，只是五官更偏柔和，看起来就是被人保护的很好的温柔性子。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有些过分瘦削，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面朝着镜头微笑。
    光凭借照片看不出什么，虞瓷也不敢托大，只道：“隔着照片看不出什么，我或许需要见到对方才可以判断。”
    “那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愿意花两百万请你去看一眼，无论是否能解决，只是看一眼。”沈曦臣语气有些激动，虞瓷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希望。
    虞瓷点了点头，“钱我暂时不缺，至于需要什么代价，可以先欠着。”送上门来的气运碎片，赶紧想办法控住先。
    沈曦臣只思考了不到半秒，接着语气认真道，“一码归一码，如果虞小姐可以救我妹妹，那么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的事情，我都愿意帮你达成。”
    这是相当严重的承诺，意味着即便虞瓷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能救了沈允妤，就能获得沈氏的支持。
    甚至，帮助虞瓷夺顾氏的权。
    “好，我明天下午有时间。”虞瓷答应了。
    *
    次日。
    虞瓷难得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工作装出门，今日是她担任微光副总的第一天，她得去公司里面让她们认认生。
    以免造成自己挂了个牌，结果员工还没几个认识自己的情况出现。
    她知道顾唯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想要补偿自己，但是这种补偿怎么说也不是由她来，顾父那个便宜爹都没有出手呢。
    不过，占占自己便宜姐姐的便宜，也不错~
    她骚包的小红开到微光楼下，引起一阵骚动，新任副总上任，昨夜突然发来消息，不少的员工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少人猜测，这空降的总裁不会是顾总的小蜜吧？
    但是也不该空降到自己女儿的公司里来。
    也有人猜测，新副总其实是小顾总的情人，为了哄小情人一笑，将公司拱手让人，实在痴情。
    更有离谱的传言，其实小顾总是受，她将自己的老攻带进公司，就是为了可以和自己的爱人日日……
    当然，最后一条离谱的传言还没甚嚣尘上，就被虞瓷的出现压了下来。
    盖因她生的实在不像是攻，背后八卦大反转，小情人入驻公司管理层这一说法扶摇直上。
    虞瓷走进大楼，门口的接待人员眼睛一亮，迎了上来，“是虞总吗？”
    虞瓷点头，对方将给虞瓷整理的工位和工牌与文件信息递了过去，“这是您的工牌，至于办公室就在顾总的隔壁，我带您上楼熟悉一下。”
    “好，麻烦了。”
    对方抱着手里的文件合同在前面带路，周围是来来去去的员工，一瞬间让虞瓷有种恍惚感，好像回到了当社畜的那段日子。
    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在公司里当牛马，赚窝囊费。
    一瞬间的幻视让虞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呸呸呸，往事不可追忆。
    微光娱乐公司，手头上有自打造的平台，主盈利在平台端，剩下的就是公司内部的剧本养成，同时底下养了一批的艺人，有能力全权依靠公司输出剧。
    可以达成全产业链自产自销。
    虞瓷的工作就是看看有没有能爆款的剧本，有的话提出来到公司内部决议，通过的话算是项目成立。
    简言之，有她没她区别不大，因为她的工作主要决策权还是在顾唯手里。
    这是昨晚她和顾唯拉扯许久得来的福利。
    这个女人，她黑心的很！
    将自己骗到公司之后，还以为只是给个闲职挂着送钱，结果她是真想带她干。
    当场将她的行程表打印了一份，名字改成虞瓷发给她看，要她接下来几个月天天跟着她熬夜加班应酬。
    虞瓷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行程，差点没当场跑路。
    果然，霸总还是得有能力的人才能干。
    这样的行程表，会把虞瓷累死，而且她不喜欢。
    跟着接待人员在公司走了一圈，虞瓷敏锐察觉到员工的一些隐晦的揶揄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大熊猫一样。
    她问接待的女beta，“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身为八卦产出之一的beta抱着文件的手蓦然攥紧了，“他们好奇您空降到公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虞瓷一看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日后应该是很难见到自己了。
    楼上办公室里，顾唯签完一份文件，看着垂直垂下的红线，想来虞瓷到了，一通电话拨通给二秘。
    虞瓷身边的接待人员手机响了起来，她略带歉意得朝虞瓷示意，随后接起手机。
    “顾总，是的，在七楼设计部，好的。”
    电话挂断，顾唯的二秘季笙道:“虞总，顾总说让你直接上去，先不用熟悉各部门。”
    虞瓷正有此意，两人搭乘专属电梯上到顶楼。
    顾唯抬头见虞瓷来了，露出一丝笑意，“先坐下，来看看这几个本子怎么样？”
    坐在位置上的顾唯站起身，手边的长袖白衬衫被解开扣子，撸到了小臂处，露出左手手腕上面一根红绳。
    那是虞瓷刻意忽略的存在，她现在已经不需要红线牵引，就可以一眼认出对方的灵魂。
    不是是不是因为每一个世界都会控制不住喜欢上对方，这个世界两个人又都是a，在封印情感之后，虞瓷难得升起叛逆心理。
    哼！
    在顾唯抱着剧本坐过来的时候，她刻意朝着待客沙发边挪了半个身位。
    顾唯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吗？
    剧本摊开在桌面上，一共是五本，《月光微凉你微暖》，《晴天看不见云的泪》，《追光》，《风月海棠》，《大燕七公主》。
    虞瓷翻了翻，第一本《月光微凉你微暖》讲述的是青春爱情题材的故事，少年a遇见了那个特别的b少年，在晚自习后每一次回家路上，长长的月光拖着少年的自行车影子跟在b少年回家的路上。
    原来因为b少年长相太过阴柔，看起来不像一个b，更像是柔弱的o，所以在学校里受到霸凌，a用这样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特别。
    终于，在某次危机之中，发现了孤僻b的秘密！
    他竟然真的是o！
    虞瓷看到这里就把剧本合上了，太狗血了……
    看完她又翻开第二本，《晴天看不见云的泪》，都市饮食abo间的爱恨情仇，结合了小三复仇，闯荡打脸，多重复杂关系……
    第三本《追光》，简言之一句话，一位坚韧不拔的o为了a白月光的梦想，将自己变得更好的故事，最后达成he。
    第四本《风月海棠》，难得的abo同性题材故事，在这个世界，主流性征是以abo为主导，所以aa、oo才是同性恋。
    这本讲得是两个强大的a身处不同阵营，却阴差阳错发生纠缠，在国仇与家恨之中相互折磨着。
    让人恶心的是，为了体现他们之间的绝美爱情，背后的故事背景板用无数普通人的性命去填……
    最后一本《大燕七公主》，身为a的女主穿越到大燕朝，成为o七公主，她不甘心自己一个a魂居然进入o身，于是利用自己的权势开始设局，谋划天下。
    虞瓷放下手里的剧本，有些沉默。
    身旁的顾唯跟着她一同沉默。
    如果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文娱作品的话，也难怪性别分化越来越严重。
    “顾唯，你觉得这些剧本怎么样？”虞瓷反问道。
    顾总指尖拨了拨书页，“矮个里面拔高，及格线。”在剧情和情感桥段设计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题材都非常老掉牙。
    这两年似乎是因为时代的触底反弹，不少地方都开始兴起o权和b权的风声，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曾经不曾出现的批判的声音。
    一方面是因为科技发达了，不少o和b这些被压迫群体有了发声渠道，另一方面也是群众意识觉醒的一种表现。
    这样变化的时代，跟不上去，就会被卷入批判浪潮之中，走曾经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见顾唯审美和三观还在线，虞瓷松了一口气，幸好，“我想，你要不要试着拍一部真正有关于o或b的故事？”
    她记得这一段时间是激烈冲突的时候，如果能够在其中加一把火，会对她未来的计划起到一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