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瓷也从来没有想过将止血藤的粉末塞到嘴巴里面品尝,这倒是头一回。
口感十分新奇,感觉好像要将味蕾翻过来,连带着五官一起狰狞起来。
下意识就想伸出舌头将它吐掉。
谁知面前一声短促的命令,“不许吐。”
虞瓷饶是再想吐出,却也强忍住了,自己造的孽,自然要自己承担。
不仅睡觉跑到了对方怀里,还一脑袋将对方的舌头给撞伤了,在给她上了极苦的粉末。
如果只是品尝相同口感的药粉,可以抵偿自己的错处,倒也划算。
她取出笔记来,一边品味一边记录着止血藤粉末的口感,算是给自己的药典增添了一笔记录。
扶巳见她取出本子来,顺手取过查看,取走的时候没有遭到一分阻力,虞瓷乖乖便松了手。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好了一分。
翻开书页,第一页上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就像是狗爬的一般。
似乎像是从未学过毛笔字,尽力地模仿着笔锋。
上面记录着用于治疗刀剑外伤的草药,上面还夹了一片干草,应当是模板。
继续往后翻阅,字迹渐渐开始变得工整些许,有点像是七八岁的稚童所写,勉强有了字形。
虞瓷看着那些过往黑历史,面上一红,毕竟一开始也没接触过毛笔字,她那时候需要开药,便只能一点点学起来。
后来努力了一两年,终于看起来像个字了。
“这是我刚开始学,你瞧瞧后面,后面就好看起来了。”她鼓励地看着扶巳,希望用自己后面剧烈的变化改善原本的印象。
扶巳顺手随便翻过一叠,来到中间。
这一块的字迹果然工整好看许多,是素形小楷,笔迹清雅,运笔熟练,上面记录的是一些金疮药和止血药。
扶巳眉目舒展开,瞧着这样的字迹,倒是对这人的印象提高不止一分。
虞瓷回忆着,这是在军营中做军医时候记录的,那上面还有不少是就地发现的草药,她也就一并记录了。
“不错。”扶巳指尖轻轻捻起一片夹在书页里的草药,因为压久了,几乎没有药形,但上面有笔记记录。
这似乎不是虞瓷的字迹,瞧起来倒是有点像是自己的笔迹,扶巳眉宇微皱,瞧着上面略有些狂舒云卷之意的笔墨。
上面写着,“板蓝根,味甘,性平……”
扶巳默念着,直到这一页的最后一句,藏在角落里的蝇头小字。
(小虞大夫,勿念沧澜。)
虞瓷见扶巳眉宇微凝,愣神在那一页上,随即将脑袋凑了过去,这才看见了藏在书页底部的一行小字。
她记得当时她说想要记录一番此生第一次认识的草药,便给她开来一页,而后将那一株普通的板蓝根夹了进去。
想来当时这句小字被板蓝根压住,才让她数百年未能瞧见。
如今重开天日,竟是在心中掀起难掩波澜。
“她”这人就是这般的坏,写着勿念,偏生就是要让她生生世世都记在心间,分毫不能忘却。
可恶至极……
虞瓷将目光缓缓移到扶巳面上,忽地眉宇一拧,将头别开。
“沧澜,是谁?”扶巳将这个名字在口中轻绕一圈,倒品出一番滋味,却是个好名字。
虞瓷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她就像是一道纯粹的精灵,短暂的相遇之后,便是如萤火一般告别。
“她是…”她斟酌千万次,还是难以道出口来。
“扶巳,你不是说不在意过往吗?”虞瓷将矛头转向面前之人,有些随性道:“怎么如今又想要了解我了?”
她的随性有些伪装的刻意,似是只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之人身上去,以麻痹那无法言说的情绪。
扶巳啪地将书合上,顺道夹断了那颗保存了许久许久的板蓝根,它酥脆的像是一块刚出炉的小饼干。
虞瓷瞳孔一缩,接住那棵残草。
头回对这人生起一分恼意来,“不想说便不说,何故毁我东西。”
扶巳看着她捧着一株草如此认真,暗暗眼中划过微芒。
这人,还是没有记忆比较好……
手中又凝起能量。
却见虞瓷轻声细语解释道:“那是沧澜仅留在世上的痕迹之一。”
她同你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