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衔锦和杜雪柔的推波助澜下,乾京城中对于“相府千金曾与醉宵阁男花魁私奔”一事已经有了新的说法。
“花魁是个好人,知道杜姑娘心有所属,才出此下策帮杜姑娘跑到了崇川城,让她得以与石苍将军互诉衷肠。”
这样的故事符合所有人的愿望,连带着杜雪柔和石苍的爱情也更加波澜起伏、荡气回肠。
“听说雪柔姐姐在崇川城的时候,还帮着石苍打赢了几场胜仗呢,她好厉害!”
“嗯,你当时差点就和她一起私奔,留下我孤家寡狐独守空阁了。”
“我才没有!”
“嗯嗯嗯你没有……嘶……月予忆你又捏我的脸!”
不少人想借此由头到醉宵阁见虞衔锦。
可这些人全都被醉棠花笑吟吟地挡住了。
“各位贵客,虞仙儿不见客。”
“老鸨,伏天舞之后就没在醉宵阁见过虞衔锦了。他这是在大暑那天与哪位贵人看上了眼,想要从良了?”
“诶呦呦,瞧您这话说的,什么从良啊,我们虞仙儿是被妖怪拐跑啦。”
在角落里偷听的虞衔锦和月予忆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醉棠花实在是一位很靠谱的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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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间,虞衔锦继续收拾着行囊。
等石苍和杜雪柔大婚之后,他就打算带着月予忆去其他地方玩了。
月予忆正在两个花盆之间纠结着:
“一个颜色漂亮,一个样式好看……狐狐,都带着行吗?”
虞衔锦头也没抬地回答:
“不行,又沉又占地方,最多只能带一个。”
虞衔锦收拾好月予忆的首饰和衣物,转过身看到还在月予忆还在纠结,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还没选出来?”
月予忆哭丧着脸抬起头:
“选不出来……狐狐,你喜欢哪个?”
虞衔锦拉开椅子坐在月予忆身边,沉吟许久,指着其中一盆说:
“这个。”
白瓷花盆上雕刻着昙花的样式,栩栩如生,精巧非凡。
月予忆犹豫地看着另一个红陶花盆,显然两个都舍不得。
她思来想去,从红陶花盆上用妖术刮下了一些碎屑,在白瓷花盆上描摹着。
虞衔锦凑上去一看,只见月予忆把暗红色的碎屑嵌在昙花的旁边,画上了一只小狐狸。
她画完之后,心满意足地抱着白瓷花盆,得意地问虞衔锦:
“我聪明吧?”
虞衔锦胡乱地应了一声,匆忙转过视线,掩饰着突然发酸的泛红眼眶。
他故意转移了话题:
“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婚宴凑热闹。杜雪柔和石苍现在都风光得很,光是皇家送的贺礼就堆了一屋子。给他们两个送的新婚礼物不用太珍贵的,心意到了就好。”
月予忆抱着花盆,沮丧地说:
“我不知道送什么,总不能送他们一捧昙花。狐狐,你想要好送什么了吗?”
虞衔锦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两串狐毛流苏:
“护身符。凡人的事我管不着,妖怪这边我还是有点名声的。带着这两撮狐狸毛,肯定没有妖怪敢找他们的麻烦。”
月予忆瞬间被吸引了注意:
“我也想要!”
虞衔锦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故意凶巴巴地说:
“我整只狐狸都是你的,你还惦记狐狸毛干什么?我每天在你怀里掉的毛还不够多?缝出来一床被褥还能再塞三个狐毛枕头。”
月予忆不服气地回答:
“我又不能整天抱着枕头被褥到处跑。我不管,我也要护身符!”
她伸出手,捏住虞衔锦的脸颊,气鼓鼓地说:
“护身符!护身符!我也要护身符!”
虞衔锦被缠得无奈,只能把两条毛茸茸的尾巴塞进了月予忆的怀里:
“行,你自己拔,别给我拔秃了就行。”
想那么多做什么,明明都决定了,绝对不在月予忆面前露出矫情的样子让她担心。
护身符能不能“护身”根本不重要,她开心就可以了。
月予忆小心翼翼地握着牛角梳,从赤红色狐尾上挑出浮毛,塞进了虞衔锦的手中。虞衔锦从头上摘下一枚金簪,认真地将手中的狐毛戳成了一小团。
月予忆看到虞衔锦的动作,笑着说:
“要狐狸,九条尾巴的狐狸!”
“有我一个九尾狐还不够?”
虞衔锦脸上装作不满的样子,手中却听话地按照月予忆的要求将狐毛捏成了狐狸的形状。
月予忆继续梳理着着狐尾,从上面摘下狐毛,一股脑地塞到虞衔锦面前。
房间外,依稀能听到醉宵阁中的欢笑声。
虞衔锦已经把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醉棠花,兴许再过一段时间,醉宵阁会出现另一位新花魁,成为乾京城的一段新传奇。
但那些都与虞衔锦无关了。
金簪一点点塑造出九尾狐的形状,一室安宁静谧,虞衔锦原本烦躁如麻的心绪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深秋,窗外阳光温暖和煦,将月予忆怀中的狐狸尾巴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光。
虞衔锦突然想到了初见的那一天。
那是虞衔锦第一次主动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只为了哄小花妖开心,只为了不让她失望。
真的只是在找乐子吗?
现在想想,他见到月予忆的第一面,就已经陷了进去。说是一见钟情不太准确,说是宿命的指引又太虚幻。
归结到最后,居然只能感谢天意。
可最后,又是“天意”要他们分别。
在得知月予忆将要成为契机,遭受天罚的那一个夜晚,虞衔锦趁着月予忆熟睡后,独自前往钦天监。
如何能与天道对话?
虞衔锦最终找到了那种禁术。他无视了陶思的百般劝阻,执意运转了禁术,听到了月予忆梦中的“那个声音”。
“一定要选月予忆吗?我不可以吗?我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九尾狐大妖,我得到过那么多预兆,我甚至反抗过天道,因而遭受天罚。如果天道一定要一个契机,我难道不比月予忆合适吗?”
“不可以。”
“是,我是曾经认命过,但现在我不想认命了,我不想让她死,我知道月予忆的死亡是最后一个被天道注定的未来,但是我不想!我不想遵循天道,我不想要这样的未来。天道,这样还不够吗?这样我还没有资格成为契机吗?”
“不可以。”
“就因为昙花妖本就寿命短暂?天道,我活了几千年,月予忆才化为人形一年时间,她才应该……”
“这是月予忆自己的选择。”
天道虚幻的声音打断了虞衔锦逐渐失控的心声。
虞衔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犹如大梦初醒。
天道的声音依旧留在灵魂深处,提醒虞衔锦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丢下她,不要让她难过害怕。
月予忆已经做好了选择,虞衔锦该做的,是尊重她的想法,陪在她身边,自花开至花落。
手中的狐毛毡逐渐成型,小小的赤红色九尾狐站在虞衔锦的掌心中。
月予忆凑过来,惊喜地说:
“好漂亮……狐狐你的手好巧啊!能不能在它的头上戳一朵昙花?”
“那倒不如你直接开一朵小昙花出来。”
“有道理诶。”
月予忆伸出手,指尖绽放着一朵清雅幽香的昙花,掌心盛放着另一朵昙花。
她笑着说:
“小昙花给小狐狐戴,大昙花给大狐狐戴,怎么样?”
虞衔锦将小昙花仔细地戳在了狐毛毡上,又抬起眸子,似笑非笑地问月予忆:
“大昙花是给我戴的?”
月予忆点头,将手上的昙花举高了一些,笑着说:
“你想吃也行。”
虞衔锦挑眉,突然撑着桌子倾身靠近月予忆,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吃到了,多谢款待。”
他贴近月予忆的耳畔,轻笑着说。
月予忆手上的昙花在羞赧地钻回掌心之前,被虞衔锦摘下,在唇齿之间揉碎成清幽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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