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底气来源基本分为三类,一类是拳头大,一类是底蕴深,最后一类是财力重。
赤龙门如今的财力自然不能算重,整个门派在槐山地界的底蕴也不深,钟紫言之所以有底气是因为,在‘拳头’这一点上,勉强应该能震得住场面。
单说陶老祖的战力,那是在二十年前就显现出来了,当年重阳狩宴一掌拍死几十个筑基练气,在场的诸多势力哪个敢吭半声,给了一般的金丹谁能做到这一点。后来对付王家的金丹后期阴尸,那也是越阶杀敌的惊天事件,凡是对那事略知一二的势力,谁不怕这种力量。
更别提暗地里还有一头血蛟藏着,真要争斗开,在槐山,钟紫言哪家都不惧。
话虽然能这么说,但身为掌门,首先要考虑的还是门人生死安危,顶尖战力虽然强,但中坚力量和底层力量很薄弱,和谁家打,逼急了人家,难免咬一嘴毛。所以能不动手自然不动手,真被迫需要用拳头说话,今时可不似十几二十年前的局面,门里自可容许金丹战力出去痛快出手,没有后顾之忧。
一个小门派在变强的途中,需要经历很多场拉锯战,一时敌强我弱,就得稳妥甚至是‘偷生’发展,一时我强敌弱,那就不能畏首畏尾,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得流血,不给人造成毁灭性打击,不足以震慑宵小。
涉及性命和一派发展根基,钟紫言从来不含糊,明知道有人要打自家的主意,如果还想着以和为贵,那这掌门当的就有问题了。
赤龙殿内,钟紫言掷地有声:“尹春平原之事,就等着司徒家来谈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借人防守落魄峰,联姻一时进展不来无所谓,人得借来,这事需你亲自去一趟,咱家也不用太多人,一百足以!”
简雍点头:“这应该不是难事,那这些人需要借多久呢?”
“以一年时间来算,明年六月完结,这之前若是无事发生,我与玉狰子顺利斗擂,若是牛魔谷不老实,那便请师伯出手!”
简雍笑了,“倒真希望他们不老实,那玉狰子在筑基期徘徊上百年,门里人都怕你与其比斗出个闪失。”
钟紫言无碍摇头:“该走的路,躲不了,我之战力虽比不得姜师兄,但防御闪躲一道略有长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当年秦前辈以筑基之力硬生生杀了一位金丹,而今我面对的还是同境修士,非得瞧瞧筑基巅峰和筑基初期的差别有多大!”
“当年的秦封联合三十多筑基巅峰修士布下禁绝大阵,付出惨烈的代价才杀了王家那位,你和玉狰子的斗擂可不是那种情况,说实话,我真不愿你此时去与玉狰子搏斗。”简雍此时的语气,便不像是赤龙门人,而像是作为钟紫言的亲师兄好声劝拉。
按照简雍的想法,掌门师弟年轻有为,那玉狰子行将就木,犯不着冒生命危险去做那件事。
可钟紫言却不是这样想的,趁着玉狰子还活着,非得亲手杀了他才能缓解一二心头恨意,不然道心有阻,无法面对死去的司徒宓。
一应事情安排下去,简雍事务繁多,也不再多说什么,执礼以后离开大殿自去忙碌。
钟紫言慢慢度步了小一会儿,叹了口气,其实去司徒家借人这种事,应该他亲自去,但是龟息遁形之术没有练成,不抓紧参悟修炼,明年的胜算估计不会超过一成。
眼下也只能让他们多操劳操劳,给自己腾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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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清晨,凉风习习,断水崖外一道青色狮影自远方飞回来,上面的谢玄黑衣间系着一缕红色云带,这丝带虽是女子所送,但一点儿也不阴柔,谢玄将它附在身上,平添一丝稳重。
“哎呀呀,真是好地方,下次我还带你去!”英招兽的背上,谢玄意犹未尽,对身后玉漱滔滔不绝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断水崖边。
玉漱羞红道:“我该下去了。”
谢玄嘿嘿笑了,“小玉娘,有个事想与你商议。”
玉漱眼神闪躲去别处,羞道:“何事?”
谢玄讪讪道:“跟你接触了这么些天,感觉你人挺好的,要不……”
玉漱耳根红通通,等着谢玄说出那句话,下一刻却听到:“要不你就做我姐姐吧?”
玉漱刹时呆愣当场,又气又笑,又怨又怒,简直不知道要怎么骂这个笨蛋,一向很少生气的她此时憋红了脸,真想说一句‘做你个大头鬼!’
可又怕这傻愣子误会自己,最后只得平静回应一声:“昨日掌门不是唤你议事?你现在赶紧去请罪吧,不然又要被罚了。”
说罢跳下英招兽的背部,谢玄疑惑呼喊:“那你是愿意不愿意啊?”
玉漱在青石台上回身幽怨看着他,良久,气哼哼背转身离去。
谢玄挠头皱眉,自言自语:“狗儿,啸天麟,你们说她这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啊?怎么也不给个痛快话呢?”
想也想不通,一想到昨日玩心没收住,误了掌门师叔传唤议事的时间,心头多有忐忑不安。
再不安,掌门师叔也不会吃了自己,谢玄硬着头皮飞回断水崖,反正死皮赖脸惯了,这次依旧认错诚恳一些,想来处罚也不会过重。
来到钟紫言洞府外轻声敲门,很快洞府门开,内里传来一声平淡的‘进来~’。
谢玄缩头缩脑走了进去,钟紫言本是盘坐的身子站立起来,眉头稍皱,“昨日去了何处?”
谢玄扑通跪地,老实回应,“我早前约了玉漱去小花山观赏蒲灵花,所以误了议事的时辰,师叔尽管处罚。”
钟紫言沉吟少顷,默默坐在桌旁,倒了一杯灵茶饮入口中,“坐下说吧。”
谢玄本以为掌门师叔又要一番唠叨或者狠声训斥,没想到他竟然平静的邀请自己上桌,这还是头一遭。
谢玄讪讪坐在凳上,钟紫言给他倒了一杯灵茶,问道:“听说你对玉漱有些爱慕之意?”
谢玄呆滞一顿,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钟紫言自顾自抿了口茶,说道:“情爱之事,无需遮遮掩掩,修真悟道,这一关是必要走的,你也到了年纪,是我疏忽了这一方面。”
谢玄极力笑着否认,“哪有的事,师叔不需操心这个,嘿嘿嘿~”
“你腰上的红丝云带是玉漱送你的?”钟紫言随口一问。
谢玄心头简直震惊,掌门师叔也太精明了,这都能猜得到?
“收了人家东西,也该有还礼,此乃交往之道。”钟紫言拿出一枚琉璃玉佩,推至谢玄胳膊旁边,“这三花琉璃珏对女子驻颜一道颇有奇效,你找个时间送给人家。”
谢玄缩手缩脚,即想拿又不好意思拿,他之前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方面,虽然有想过送东西,但想送的是一把短剑,和掌门师叔拿出手的这块玉珏相比,那可真是天差地别,磕绊说道:
“我,我就是感觉她有种姐姐的亲切感,所以走的近些,师叔,这算爱慕么?”
钟紫言温和微笑,“你想什么,只有你自己知晓,情爱之事,只有当事人相互之间能感应到,外人不会知道的。”
谢玄低头笑了,右手一滑溜就把玉珏收入手中,说了句:“谢谢师叔。”
钟紫言冲他挥手,“无事便出去罢。”
谢玄忽而呆目,“昨日议会的事?”
钟紫言起身负手,“今后你亦无需参与那些事了,只安心做好黑龙殿探讯的职务,莫惹乱子就好。”
钟紫言言语之中透着些许失望,谢玄忽而心底里感觉愧疚落寞,怪不得师叔不再生气,原来是不想用自己了。
“师叔,我可以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事到临头,谢玄挣扎问了一声。
钟紫言温和盯着谢玄:“玄儿,你有想过以后的路么?在这门中,你想成为谁?想做什么?”
谢玄迷惘道:“我……我想成为姜师叔那样的人。”
“你是想拥有他的身份,还是术法剑技?”
“……剑术。”
“为什么想拥有呢?”
“因为…有了本事可以不受欺负,虽然啸天麟也能帮我,可是常乐他们瞧不起借助外力的人。”
钟紫抬头看着红梁出神,良久,问道:“玄儿,有没有想过做赤龙门的掌门?”
谢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为什么不想做?”
“我做不了。”
钟紫言叹了声:“是啊,人各有所长,你确实不适合。
我这掌门之位,承接自你父亲,以往逼着你去参与各个宗务,想着便是将来我若有什么闪失,你来当掌门。
可我观察了你十几年,对这等事没有丝毫兴趣,不论将来如何,交在你手里,终不妥当。”
谢玄默不作声,他虽是谢安的儿子,可脾性上不知怎的,一点儿也没随谢安。
钟紫言拍了拍谢玄的肩膀:“玄儿,人活一世,莫追寻那些违心之事,想干点儿什么便去做,从前是我太苛责了。”
谢玄慢慢的眼眶泛红,“师叔,是我不争气,不过那些东西也确实不想要,您莫怪玄儿没出息。”
“哈哈哈,去罢~”钟紫言哑然笑了笑。
谢玄拜离后,钟紫言喃喃自语:“也好,怎能强加去你身上呢,人各有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