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去不久的负面情绪卷土重来,白笙鼻尖酸酸的,思维又不清晰了,“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可是……可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啊……”
她语无伦次,声音能听出哽咽。
季澜深吸一口气,道:“之前我也以为很了解你,可你回国后做得每一件事,都跟我对你的印象相悖。”
他按着太阳穴,微微闭眼,摇头,“真的,我不了解你,我没办法判断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笙眼神呆滞,说不出话。
她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手指无意识抽动几下,她像个茫然又无措的孩子,站在昔日好友面前。顶着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纵然脑中一片混乱,某个角落,依然留有一份清醒。
这份清醒告诉她,她没错。
她能力有限,她不是神仙。那种情形下,她只能舍弃一些东西,依靠别人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
或许可耻吧,但可耻又怎么样?做就做了,她问心无愧。
“我不管你怎么想,还是那句话,我没卖。信不信随你。至于其他的,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咱们……”白笙停顿一下,扯了扯背包带子,淡声道:“就此别过。”
其实,把联系胡教授,技术上报等一系列的事说出来,误会就解开了。
但这些,白笙一个字都不能讲。
季澜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那得是很久很久以后了,他们早就不联系了。
白笙要走了。
“等等!”
季澜站起来,叫住她,“就算你没卖,数据在哪?”
“不知道。”
季澜走到她跟前,眉微皱,“不是你带回国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白笙没法跟他解释,她已经够烦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白笙拿出来,陆衡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并打来语音通话,“你东西掉小区门口了。我就在广贸大厦附近,你离得远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图片中,雪白细腻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根粉钻项链。
白笙摸了摸衣兜,发现兜底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
季澜看到微信头像的第一眼,神色就变了。
陆雪容在y大进修时,两人走得颇近,因而有了回国前的告白。
季澜对她家里的情况了解一些,他记得,陆雪容曾指着这个头像,亲口告诉他,这是她哥哥。
陆衡,就是陆家大少爷啊。
他以前怎么没想到?
项链是贴身之物,图里这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笙的经济状况,肯定买不起,只能是旁人送的。
陆衡送的?
季澜想起陆雪容说,白笙把项目卖给了她哥哥。他本来还有一丝怀疑,现在……
“你真的把数据卖给陆衡了?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说不出数据在哪?你……”
“你烦不烦!”白笙抬眸。
项链使她不断重复咖啡厅的回忆,有了这把火,她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全爆发了。
“那些数据,是妈妈私人的东西。她不在了,我是她女儿,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只是她带的一个研究生,轮的到你来管吗!?”
白笙说着,眼睛都气红了。
她反应忽然激烈,季澜愣了一下,抿唇,语气坚决道:“没错,我只是董教授的一个学生。你是她女儿,你比我更清楚,那是老师一辈子的心血。”
“她是我最敬重的人。你没有卖掉数据,当然最好。如果你卖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卖给谁了。”
“我想尽一切办法,会把它赎回来。”
白笙默然。
须臾,她低下头,唇角勾起,莫名笑了。
他好像有错,又好像没错。
自己生不生气,似乎都不应该,都挺荒唐的。
“你放心。”白笙看着他,声音很轻,透着疲倦,眸光却炯炯有神,“我保证,那份数据,永远只会有一个署名。”
*
语音通话没关,陆衡坐在车里,拧眉,听完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季澜为什么会认为,白笙把数据卖给他了?
陆衡垂眸,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
董教授项目的事,他只跟小雪顺口提过一句。
白笙那边已经离开了餐厅,走到门口,正好碰上季妍从出租车下来。
她停了停,背过身,打算避开,但季妍已经看见她了,喊道:“白笙姐!”
白笙抿了下唇,转身,只见季妍提着一盒蛋糕,兴冲冲地走过来,狐疑道:“你怎么到外面来了?”
她拉着白笙的手,“走,我们进去。”
季妍不知她与季澜间的矛盾激化到何种地步,还以为两人见个面,说几句话,误会就化解了。
她牵着白笙,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我哥给我发消息,他早就到了。你没看见他吗?不应该啊,难道他进错包厢了?”
白笙望着她侧脸,沉默着跟她走了几步,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季妍回头,疑惑,“白笙姐,怎么了?”
白笙肩上背着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抱歉,我刚想起来,我今天还件事没做,就不进去了。”
季妍说:“今天你生日,不能缓一缓吗?”
白笙微笑,摇了摇头。
季妍看了她一会儿,“白笙姐,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哥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白笙否认,温声说:“我真的有事。”
季妍半信半疑,片刻后,情绪失落地道:“真的不能过完生日再走吗?”
“抱歉。”
“晚上也没空?”
白笙静默两秒,“没。”
季妍将蛋糕递给她,“那你把这个带走,过几天你有空了,我再请你吃饭。”
事实上,明天一过,几年之内,她们都不会再见了。
但白笙还是接了过来,笑了笑,说:“好。”
两人就此分别。
季妍脸上和善的表情没了。
她哥没乱说话,白笙姐来都来了,好好的会走?
季妍才不信。
她进包间,找季澜算账,“哥!你跟白笙姐说什么了?她为什么走了?”
季澜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脸色也不好,道:“没什么。”
“没什么白笙姐会走?”季妍恨铁不成钢,“哥,今天人家生日,就算你有话,不能等她过完生日再说吗?非得今天讲?”
季澜怔住,手放下来,“她……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