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年穿着一身灰色锦袍,带一顶同色系的方巾,一副管事打扮,故作老成,但又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显得有些滑稽。
至臻阁来送首饰不是小事情,毕竟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店铺,要是他直接去姜融那边,反而会让人怀疑或者是嫉妒。
所以,薛祈年直接打着唐宜的名号,说是唐宜因为升官了心情好,给府里的女眷们要了一批时兴的首饰,让大家挑选。
何氏听闻至臻阁来意,很客气地请他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再把女眷们叫过来一同挑选。
薛祈年趁着其她女眷们来之前,把有乐娘子接了她的送子观音像订单的事跟何氏说了,把何氏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就像久旱逢甘霖,她可太想要这幅画像了。
而且这个时候,有乐娘子愿意接,让很有一种是上天垂怜,很快就要再赐她一个孙儿的感觉。
所以,她越发觉得把罗氏身边的浣纱抬成姨娘有必要性。
她便叫陈妈妈取出三百两银票,交给薛祈年。
薛祈年看了一眼,又作了一揖道:“夫人恕罪,有乐娘子有一句话想让在下转告给您。”
“是吗,有乐娘子还有话给我?”何氏有些惊喜。
因为她觉得有乐娘子在这么多订单中选中了她的,肯定是想交好自己这位丞相夫人。她觉得心里特别有面子。
但是,薛祈年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尴尬。
“夫人,有乐娘子说,送子观音像的针法复杂,您要是真的想要的话,要再加2二百两银子。”
何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却没法说一个“不”字。
她只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就立刻点头答应,并吩咐陈妈妈再去取二百两银票来。
面上还只能装作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道:“无妨,只要有乐娘子愿意绣,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夫人爽快,那我待会儿就回去告知有乐娘子,尽快给夫人绣出来。”
何氏点头道谢,看着薛祈年面生,年纪又小的样子,但是谈话间却是应对自如,气度从容,便问他:“这位小哥看着面生,不知道是至臻阁的哪位管事?”
薛祈年十分从容地回答道:“回禀夫人,在下叫齐年,是至臻阁负责往各家府上跑腿的齐管事的侄子。小人刚来京城没多久,是东家人好,让我帮着叔叔做些事情,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原来是齐管事的侄子啊,齐管事能说会道,办事周全,你看起来小嘴也很甜,彬彬有礼。看来你们东家也想好好栽培你啊。你在至臻阁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薛祈年立刻谦卑地弯腰道:“小人以后的前途,还要靠诸位夫人多多提携。”
“好说好说。”何氏又看向眼前的东西,试探道,“这些首饰得不少钱吧?”
薛祈年笑眯眯地道:“至臻阁给令公子的价格一定是最实惠的。”
“啊,你误会了,我不是觉得贵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大概花了多少钱,好明白我家老大对大家的心意,以后过年也多给他一些压岁钱。”
“原来是这样,夫人待大公子可真好,这些加起来大概五百两左右。”
何氏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是嫉妒得直冒酸水。
她明明派人各种监视着唐宜那边。唐宜怎么会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子就拿出五百两银子去买礼物,送给府里的大家?
而且,他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那就是说,他身上有的远远不止五百两。
他到底有多少私房钱,明明他娘留下的嫁妆都被她和老爷给拿的差不多了呀。
难道他那个礼部员外郎的官职有这么多的油水?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见下人来禀:“两位少夫人和小姐都到了。”
何氏眉头一皱:“二少夫人也来了?”
“是的,夫人。”
“真是胡闹,她不是还病着吗,叫她回去歇息吧,想要至臻阁的首饰,几时没有呢,等她大好了,我叫至臻阁再派人单独给她送些来挑。”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罗氏娇嗔的声音传来。
“母亲,我不是眼馋这些首饰,而是想来沾沾大伯哥和大嫂的福气,也好让我夫君早日升迁,我早日晋升诰命。”
说话间,罗氏就走了进来,姜融和唐宥、唐宓跟在后头也走了起来。
众人朝何氏行了礼。
何氏吩咐大家坐下,笑着上下打量了罗氏一眼道:“你这丫头,什么都不如你自己的身子重要啊,你可别仗着年轻就不当一回事。”
“我知道的母亲,您看我已经都好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要是再不出来走走,闷也要闷死了。”
说着,罗氏还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但是,她心里苦啊,其实她身体还是很不舒服的,小产哪有这么快就恢复元气的。
只是她担心她再不出来走动,证明自己没事,这后院的管家权还不知要落到谁的手里去。
这种危机感是从上午婆婆亲自过来找她,说要把她身边的浣纱给自家丈夫当通房之后立刻就涌上心头的。
她想不到,她的婆婆在她小产才两天,还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就会来帮她那个风流的丈夫说起抬通房的事。
这才两天啊,她丈夫就这么急不可耐吗?而且她小产还是她丈夫给害的!
这母子俩到底有没有心啊?
况且她丈夫想要抬的,居然还是她身边的陪嫁丫鬟浣纱。她心里不禁惶惶然,是那死丫头,早就跟她丈夫私相授受了呢,还是她丈夫临时起意看上的?
她心里那个憋屈啊,简直要比她小产了还要郁闷。
而且,她婆婆居然还明示她,要她自己主动跟丈夫提出,要把浣纱指给他当通房。说她这样知情识趣的话,一定能抓住丈夫的心,稳固住自己的地位。
婆婆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含泪答应。
她接连失去孩子,还有明白丈夫花心的本质,心里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要是再让她失去管家权,她在这丞相府里待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她听说至臻阁来人送首饰和布料,婆母让后宅女眷都过去挑选,唯独没叫她的时候,是怎么也躺不住了,自己挣扎着就起来赶过来了。
何氏心里有些不高兴,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宠溺的模样道:“行吧,那随你,既然你身子刚好,那就由你先挑吧,老大媳妇,你不会介意吧?”